證聖帝放開老五,緊挨著少年落座,語氣溫柔的不可思議,“我每日每夜都掛念你,常常因此而徹夜難眠。你回來了,我終於能睡個好覺。”
他喟然長歎,湊近了去看少年比昔日更為俊美的五官,笑道,“你臉色怎還是那般蒼白?可是路上累著了?”話落便要抬手去撫摸少年側臉。
五王爺虎視眈眈的盯著他,見此情景連忙鉗住他手腕,施以同樣巨大的力道。兩人一時間僵持住了。
賈環似笑非笑的瞥了兩人一眼。
證聖帝率先卸掉力道,從老五掌中掙脫,柔聲細語地開口,“環兒可曾掛念趙夫人?雖說戍邊將領無旨不得擅入京城,環兒卻是無需顧慮,隻管去看她罷。她因思慮過度,很有些消瘦。”
賈環沉默片刻,終是放下兵書,穿上外袍,踏著夜色去了。證聖帝凝視他背影良久才微微一歎。
“支走環兒,你想作甚?”五王爺瞅著他冷笑。
證聖帝臉上的溫柔頃刻間消退,轉為黑沉,“你倒是命大,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抱歉,讓你失望了。”五王爺扯了扯臉皮,道,“你也看見了吧,我與環兒在一塊兒了。”
“是麼?”證聖帝語氣淡淡。
五王爺見他沒變臉,越發用誇張的語氣描述,“你不知道我兩在邊疆過得是怎樣逍遙快活的日子,在草原上策馬奔騰,在長河邊遙看落日,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成就好事,漫天的星星都為我兩見證……”
證聖帝麵無表情的聽著,忽然看向他背後,問道,“環兒,你怎又回來了?”
五王爺悚然一驚,不但咬了舌尖,還一頭從榻上栽下,跌了個狗-吃-屎,七手八腳爬起來一看,門簾關的死死的,哪裡有人!
立在門口的蕭澤向稽延投去一個嘲諷的眼神。稽延的麵癱臉更冷硬了。
“在一塊兒了?嗯?”證聖帝似笑非笑的睨他。
“雖沒在一塊兒,卻也差不多了。環兒以前碰都不讓我碰,現在卻會主動親我。你不知道他有多熱情,常常吸得我舌根發疼,嘴唇發麻!”五王爺笑得牙不見眼。
環兒的熱情,沒人比證聖帝更了解,他表情不變,攏在袖中的手卻暗暗握拳,道,“不過幾個親吻,又能代表什麼?如今環兒已回到我身邊,也就不需要你了。依環兒執著的性子,他若鐘情於一人,定是至死不渝。你該知道,我才是他情之所鐘,你不過一個替身罷了。”
“你他娘的活到二十好幾,還沒學會說人話呢!”五王爺掄起拳頭,將案桌捶得粉碎。
證聖帝見他比自己更難受,這才覺得滿意了,不慌不忙拍掉身上的木屑,道,“環兒的歸屬,你我日後再論,且談談正事吧。”
“什麼事?”五王爺勉強壓下火氣。
“陪我演場戲……”證聖帝冰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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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養心殿,一直神色淡然的證聖帝才露出極度痛苦的表情,將禦案上的奏折、文房四寶、茶具……統統拂落地麵。他的環兒,竟讓老五肆無忌憚的糾纏,擁抱,甚至親吻,不過短短一年,果真能讓他忘記他們曾經美好的一切?
想起環兒看向自己時尤為漠然的眼神,他的自信開始搖搖欲墜。
曹永利跪在禦案邊,小心翼翼的撿拾東西,問道,“皇上,您怎麼了?”
蕭澤衝他無聲道了句,“三爺,莫問。”
原來如此。三爺是皇上唯一的軟肋。這世上除了三爺,再無人能令皇上癲狂失態至此。曹永利越發拎著小心,把傷人的碎瓷片收拾乾淨便乖覺的出去了。
證聖帝解下係在腰間的一個陳舊發白的荷包,置於鼻端嗅聞,臉上浮現欣悅、苦痛、追憶等錯綜複雜的情緒。良久後,他閉上雙眼,顫動的眼睫悄然染上濕意,低聲呢喃,“一步錯,步步錯,我後悔了。環兒,我早就後悔了……”
那樣純粹乾淨的一份感情,怎能被算計與利用玷汙?倘若重新來過,他必不會那樣做,隻可惜後悔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