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念念回了包廂,拿過自己的包,朝肖教授欠了欠身子,道:“抱歉,肖教授,南先生不太懂得尊重女性,這頓飯我恐怕不能陪你吃了,日後肖教授得空,我一定好好請肖教授吃飯當賠罪。”
語罷,施念念沒看張琴一眼,離開了包廂。
一頓午飯,連餐都沒點,就不歡而散。
張琴立刻去找了南景。
南景就立著通往洗手間走道儘頭的布景裡,一動未動,仿若雕像。
周遭過於安靜,張琴顧及著顏麵,極力的壓低著音量,“你要氣死我嗎?!”
南景置若罔聞。
“你到底追出來跟人家說什麼了?!”想到剛剛施念念在肖教授麵前說的話,張琴就覺得腦門充血,“一直以來,媽都覺得你是個懂事拎得清的孩子,在婚姻這件事上,你怎麼就開始犯糊塗?施念念她有自知之明,把你當陌生人,也證明我沒白費口舌,不好嗎?你非要往上湊是怎麼回事?肖教授還在場呢,你就那麼想讓人知道,你結過婚了,前妻隻是一個不入流的明星?”
南簡倏地側頭看過來,極緩的開口,問道:“所以,你平常就是這麼說她的,是嗎?”
張琴聽出了他言語裡的指責,更是怒不可遏,“我是你媽,我有什麼不能說的?”
施念念說的話,全部都在耳邊交疊回蕩。
——“你媽昨晚就來提醒我了,爺爺要走了,我和你的婚姻到頭了。”
——“你們母子真是有趣,怎麼每次兩個人說的版本都不一樣?”
言猶在耳,但南景覺得自己半分指責張琴的立場都沒有。
施念念說得對,這兩年,他但凡可以多注意她一點,但凡可以在她身上多花點心思,都不會對她一無所知,都可以發現,他自以為過得養尊處優總是好脾氣笑著看他的施念念,其實一點都不快樂。
兩年來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多,她從未在他麵前提過任何一個人半點的不好,他就沒去深思過,她在這個家,會不會受委屈。
南右華那麼寵她,她應該很快樂吧。
他就這樣想當然。
他帶著對她的偏見開始了這段婚姻,隻等著時機到了,一刀兩斷。他把一切虛榮的、物質的東西給她,以為那就是她想要的,以為那樣在這段婚姻裡,他們是各取所需,兩不相欠,他問心無愧。
她一直在笑,不是嗎?
直到十二月份,南右華找他談話,要求他早點和施念念生個孩子,他才恍惚中覺得,兩年了,他對她從抵觸到漸漸習慣,甚至生出些,哪怕就這樣過一輩子也不是不行。
她是乖巧的,溫順的,極力配合他的。
不搬弄是非,從不生事,漂亮懂事。
於是那一夜的纏綿,他才會把“要個孩子吧”說出口。
兩年了,在他打算把這段婚姻繼續下去時,她卻抽身離開,姿態決絕,打破他建構的所有認知。
在這段協議婚姻裡,自始至終守住心門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她的笑容都是假的。
“媽,你真的以為是她在糾纏我?不想離開我嗎?”南景薄唇張了張,滿是自嘲,“不肯跟我生孩子的是她,要離婚的是她,說不認識我的是她,把我在她人生中的痕跡抹得乾乾淨淨提都不提的也是她。”
“……”
南景聲音乾啞,道:“你眼裡寶貝的兒子,在她眼裡可能連草都不如。”
“你這說的都是些什麼混賬話?!”
“不打擾你和肖教授吃飯了,我先走了。”南景長腿往外邁,走了兩步,想到什麼似的回頭,“你如果不想我這一輩子孤獨終老,就不要再插手我的感情。”
“南景!”
“橫豎是要和我過一輩子的人,我不強求你喜歡,但請不要指指點點。”
南景上了賓利的後座,他的思緒依舊混雜翻湧,他抬手鬆了鬆領口,點開了和施念念的微信聊天框。
他真的太自以為是了,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還覺得,總有一天,她會主動把自己加回去。
那一巴掌讓他清醒。
南景點開了發送好友驗證請求,手指在屏幕上打打刪刪,最後隻剩下三個字:對不起。
他道歉,為認識兩年來,他所有的傲慢與偏見。
退出微信界麵,南景撥通了南驕的電話。
鍥而不舍的撥了好幾個,南驕迷迷糊糊的聲音才帶著抱怨傳來,“乾什麼啊?我才剛睡著!我這邊是淩晨一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把你對念念的了解,告訴我。”
“你有什麼毛病,大晚上的不讓我睡覺,就問我這個?”
“最好有書麵總結,你上次跟我提的事,我答應你。”
“哥,我是你妹妹,不是你手下的員工!”南驕氣得從床上一躍而起,因為睡眠被擾,暴躁無比,“你做這些是想把念念追回來嗎?”
“……嗯。”
“彆忙活了,我幫你了解過了,人家一點都不喜歡你,你追不上。”南驕精準狠的朝南景插刀。
“……”
“要追到念念,你得尊重她,姿態放低,主動一點,無微不至,變成她喜歡的樣子。”南驕繼續插刀,“很顯然,你都做不到。”
“……”
“你放過人家吧,也彆打擾我睡覺了,不然我一會就去給念念張羅新對象了。”
插刀完畢,南驕被擾睡的怒氣也消散了大半,電話一掛,接著睡覺去了。
南景:……?
這個妹妹,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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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念念回到了劇組,停好車,摸過手機查看工作消息時,看到了南景發過來的好友申請,觸及‘對不起’這三個字,她心中泛起了冷笑。
嘖,被盜號了嗎?
從南景嘴裡聽到道歉的話語可真不容易,足夠稀奇,也依舊毫無意義。
施念念回複了句“彆詐屍”,隨後拒絕了南景的好友請求。
周深最早發現了施念念,放下劇組的工作餐就迎了過來,“晚上的戲,現在就過來默戲麼?午飯吃過了嗎?”
施念念含糊的應了聲,一邊往演員的化妝間休息室走,一邊回道:“小貝一會會給我帶過來,你忙你的就好,不用管我。”
周深停在原地,無奈苦笑。
他如果早知道施念念會這樣冷漠果斷,一點機會都不給,對她的喜歡好感,就應該再藏一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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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摯愛》這部劇拍完沒剩多少日子,三天後,女二蔣沁兒的戲份就全部拍完,殺青了。
原本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工作人員也備好了蛋糕鮮花,就等著殺青後,來個劇組大合影,蔣沁兒的工作室晚上再把圖修一修,發到官博為蔣沁兒營業。
不成想,當天蔣沁兒助理的微博號,爆出了多段錄音,全部是當蔣沁兒助理以來,因為各種小事被蔣沁兒辱罵的錄音。
除了錄音外,助理還發了千字長文,控訴給蔣沁兒當助理的這些年,感覺到自己的人格、尊嚴被踐踏侮辱的遭遇,並表示自己的心理健康受到很大影響,還po出了自己確診抑鬱症的醫院證明,以及各種藥物治療的單子。
在網上一下子就掀起了軒然大波,引發各路網友對助理遭遇的同情,開始聲討蔣沁兒。
助理就像是一個擰開了對蔣沁兒不滿水龍頭的人,導致那些被積壓隱瞞的控訴都瞬間傾瀉出來,許多演藝圈相關的工作人員全部跳出來站隊助理,爆出相關的猛料。
光鮮亮麗名利雙收的童星出道的蔣沁兒,遭到輿論的猛烈攻擊,在一個個石錘下,大批粉絲開始脫粉。
多年人設,一朝崩塌。
許許多多的媒體記者湧到了劇組,蹲守著蔣沁兒,就想第一時間采訪報道相關的事件以及回應。
嚴重影響到了劇組的拍攝,誰還會場麵的去給蔣沁兒慶祝戲份殺青?
蔣沁兒自己也是焦頭爛額顧不得這些,拍完戲,得到了消息,在工作人員的掩護下,倉惶的離開的了劇組。
媒體記者們得到了消息,立馬轉移陣地,開始去蔣沁兒的工作室以及蔣沁兒的公寓住宅蹲守。
晚上時,施念念一收工,林小貝就開始在耳邊絮絮叨叨開始繪聲繪色的轉述著網上有關蔣沁兒的所有爆料,神情雀躍,隻差把‘解氣’兩個字貼在臉上了。
讓她老招惹她家念念,這回遭報應了吧!
說著說著,耳畔傳來了敲門聲,林小貝停下絮叨的嘴去開門。
開門的瞬間,林小貝詫異揚聲,“你怎麼來了?”
聞聲施念念側頭看向門口,外麵穿著連帽衛衣,並且戴著衛衣帽子的人,不就是今天掀起風波的蔣沁兒助理嗎?
助理小心翼翼的往屋子裡的施念念瞟,怯生生道:“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有幾句話和一些東西想交給施小姐,說完我馬上就走。”
施念念示意林小貝讓開,衝助理無礙的笑笑,“什麼話進來說吧。”
林小貝立即側開身子,給助理讓路,隨即警惕的探頭,查看了下外麵是否有記者,繼而關上了門。
都是當藝人助理,想到她的那些遭遇,林小貝十分的同情。
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助理停下,開口道:“施小姐,之前網上那些你剛出道的照片以及對你學曆的攻擊,都是蔣沁兒讓鄭恬夢找營銷號和水軍做的。”
施念念並不意外,隻是安靜的等助理接續說完。
“她們手上還有一些你的……黑料,原本是想等著黑照和學曆事件過去後,再陸陸續續爆出來的,沒想到被你參加《有話說》錄製時的回應打亂了節奏就暫時擱淺了。”
說完,助理從口袋裡掏出備好的U盤雙手遞給施念念,“施小姐,這裡有相關的聊天記錄,錄音以及一些銀行轉賬,都是我剛剛說的那些的證據。”
施念念卻沒伸手接,她打量著助理的神色,問道:“為什麼要給我呢?”
“什、什麼……?”助理似是沒聽懂施念念的問題。
“這些證據。”施念念頓了頓,又道:“冒昧問一句,你是否有什麼需要我提供給你的?”
這個問題足夠直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