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分猛然轉向他:“說人話!”
“撲哧!”
一連長笑噴,一見營長看他,拎著東西就跑。
邵耀宗麵色微怒。
杜春分涼涼地瞥一眼他。
車站人來人往人很多,還有一連長在,邵耀宗不好跟她計較,也不敢,怕杜春分說話噎死他,“一連長,車呢?”
一連長停下,朝外努一下嘴,“在門口。”
杜春分加快步伐,孩子和東西放車上,坐到副駕駛。
一連長懵了,朝副駕駛看看,又看看邵耀宗,這個嫂子哪找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邵耀宗又不能說,她脾氣大,這樣也不是第一次。隻能硬著頭皮說:“我夜裡睡了一會兒,她一直沒睡。”
一連長不敢信,壓低聲音問:“一夜?嫂子蠻好的。”
自己娶的,不好也得捏著鼻子認。誰叫倆閨女認這個娘呢。
邵耀宗:“家裡還缺幾樣東西,買了東西再回去。”
一連長試探道:“我開車,您坐後麵看著幾個孩子?”
邵耀宗心說,我不看也不行啊。
到車上,邵耀宗就把裝著四個孩子的籮筐拉到身邊。
一連長麻利的去開車,“嫂子,買啥?”
“水桶、麵盆、洗澡盆和水缸。知道在哪兒吧?”
部隊搬到這邊,裡裡外外都要置辦,最近一連長沒少往安東縣跑,“知道。嫂子,困的慌就眯一會兒,到了我喊你。”
“不用!事不辦好我睡不著。”杜春分能睡著,她怕邵耀宗買了水缸忘了桶,氣得她忍不住跟邵耀宗個傻子乾架。
一連長不由得看杜春分,熬的跟鷹似的,“回去的路上再睡?這邊離我們駐地挺遠。”
杜春分點一下頭:“賣東西的地方不遠吧?”
“不遠,前麵拐彎就到。”
水缸占地方又便宜,在城區弄個店不合算。火車站離鬨市區遠,房屋便宜人又多,做大物件生意的就把店設在火車站附近。
一連長話音落下,車轉個彎,杜春分就看到幾口大缸。
車停穩,杜春分跳下去,早點弄好早點回家睡覺,困死老娘了。
四個孩子夜裡睡的好,可今天比往常早起一小時,不習慣,姐四個都沒啥精神。
邵耀宗看了看孩子的臉色,說:“在車上等著。”
平平和安安陡然精神,伸著小手要出來。
一個孩子好辦,倆孩子不好抱,邵耀宗:“你們看甜兒和小美。”
倆孩子轉向兩邊的小姐妹。
甜兒窩在寬大的籮筐裡,靠著她娘的新衣服,舒坦的跟個小太爺似的:“妹妹,彆下了。爹娘買好東西就上來啦。”
平平和安安又忍不住看邵耀宗。
邵耀宗:“爹一會兒就上來。”
小孩抿著嘴唇,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但她倆把手縮回去,邵耀宗就知道成了。
邵耀宗轉過身準備下去,險些一頭紮車底下。
杜春分一手拎兩個很大的壇子正朝他走來。
邵耀宗無力地問:“買這麼多壇子乾嘛?”
“醃菜啊。”杜春分不禁瞥他一眼,一個營長連這點都不懂,還不如一連長呢。
邵耀宗不是不懂,是沒想到,“秋天醃菜,我知道。”
“一次買好,秋天不用來了。”杜春分二話不說遞給他,“放上去。”
邵耀宗認命的放角落裡。
杜春分和一連長抬著水缸過來。
邵耀宗跳下車,幫杜春分接一把。
杜春分去找水桶、洗澡盆和和麵的陶瓷盆。
一刻鐘,置辦妥了。
運輸車擺的滿滿的,一連長跟邵耀宗小聲嘀咕:“這個嫂子買東西真乾脆。”
邵耀宗心說,結婚更乾脆。要不是談婚論嫁的時候他猶豫一下,相親當天就能拉他扯證。
“你嫂子快撐不住了。”邵耀宗朝副駕駛看一眼。
一連長想到杜春分一夜未睡,“我開慢點?”
邵耀宗“嗯”一聲,跳上車坐四個閨女中間,“你們也睡一會。”
三個大人來來回回搬東西,早把小孩吵的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甜兒睜著靈動的雙眼,“爹,去哪兒?”
“回家。”
杜春分離婚的時候,倆孩子還不記事,又過去大半年,甜兒早把她奶奶家忘了。
邵耀宗的家,杜春分提過,但甜兒睡一覺睡忘了。
甜兒心中的家隻有一個,“姥姥家嗎?”
邵耀宗心說,你姥姥家回不去了,“爹的家。比姥姥家好。”看到平平和安安,“比爺爺奶奶家好。我們的家。”
甜兒甜甜地說:“我喜歡我們的家。”
邵耀宗看到小孩開心的樣子也笑了。對四個孩子說:“到了我們家,想吃什麼吃什麼,想買什麼買什麼。爹和娘有錢。”
杜春分撇出去的嘴唇收回來,娘有錢。
一連長注意她動了一下,看她還沒睡:“嫂子,咋不會睡會兒?”
杜春分不怕家醜外揚,但也不能當著人家下屬的麵抱怨。否則都當她事多難纏,哪天把邵耀宗打了,她說沒打也沒人信。
杜春分胡扯:“在想我娘家人。”
微風把杜春分的話帶到車廂,邵耀宗險些被風閃了舌頭,想你娘家人罵你嗎。
杜春分說完,就在想她二嬸咋罵她。
殊不知她二嬸林香蘭懵了。
小河村離濱海近,郵遞員下鄉送信先送小河村。
這個時節生產隊沒多少活兒,杜春分把孩子帶走,她二叔二嬸閒下來,早飯就端著碗出去吃,順便跟左鄰右舍侃大山。
聊的正起勁,郵遞員喊:“杜廣元,杜廣元?”
村長不知道杜春分啥時候走,她又說走之前寄封信,想知道這點,村長這幾天早早吃過飯就奔她二叔家。
村長心裡咯噔一下,轉瞬間想到杜春分走了,等於他兒子轉正妥了,開心的想笑,在這個檔口又不敢笑,一臉扭曲的指著杜二叔:“他就是杜廣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