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小二、小三、小四……?”孟西洲同進來的赤月異口同聲。
末了,倆人又心有靈犀的念了句,“小五?”
“就那幾個在院子裡吹拉彈唱的,一二三四,不是四個麼?”沈青青掰了掰纖細白嫩的玉指,昨夜遠遠看著亭子裡湊在一起的幾人,像是四人。
“殿下,您說的是那四位官伶?”
“哦,四哥和七哥送來原來是官伶啊,怪不得訓練有素,長得也是極好。”
沈青青帶著笑容對赤月道,完全忽略掉身後的孟西洲瞬間冷下的臉。
赤月折身欲走,聽主子突然吩咐,“先給小五取來身合體的衣裳,總不能這樣見人的。”
“是,殿下。”
赤月匆匆瞥了那人一眼。
男人垂著頭,看不清神色,青絲如衣,半遮半掩的露出精健壯碩的身姿,這副模樣讓人看了,的確有些動搖。
雖看不見臉龐,但總覺得昨夜留宿的小倌有些眼熟。
待赤月出去,沈青青站在那揉著臉,孟西洲以為她在因宿醉而頭痛,起身拉住她腕子,又抬起她下頜,讓她仰起來一點,問:“頭很痛嗎?”
“沒有。”沈青青把手抽回,倒退一步,“還沒睡醒。”
“那再去睡會兒吧。”
“不了。”
孟西洲放下心來,起身去給她滿了杯水,問:“要不要我先為你更衣綰發?”
沈青青接下水杯,喝了兩口,後疑惑的看向麵前高出自己一頭多的男人,不禁好奇什麼時候這個慣會使喚彆人的太子爺會綰發了?
“女子發髻,你會?”
“會。”
沈青青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態,竟真同他去了內殿梳妝台前,坐在那。
銅鏡中那個模糊高大的身影,拿起梳子,隨後熟練地沾了沾梨花香的梳頭水,捧起一縷如墨的烏發,小心翼翼的梳著。
見那人突然正盯向鏡子,她避開目光,宿醉後的頭痛席卷而來,仿佛有人拿小針刺她的腦仁兒似,昨夜酒後的事與對話突然在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
其實也沒發生什麼,但有些聽起來像是報複的話,的確不應該說。
“梳好了。”孟西洲梳好後,自然而然把他的手放在她肩頭,指腹一沉。
沈青青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恍恍一怔。
這發髻她熟悉。
是阿洲之前常給她綰的發式。
下意識的,她想到之前留下的那本畫冊。
是不是她畫過?
念頭一閃而過,她沒深想。
也不在乎了。
“還喜歡嗎?”
話音剛落,身下的人已經抬手,輕輕一扯,把發髻散了。
“叮”的一聲,玉簪落地碎成兩截,三千青絲儘數散下。
沒想到青青不喜歡這個發式了。
也是,兩年多了。
這個發式已經不那麼新鮮了。
“不喜歡,我再換一個……”他刻意壓製自己話音中的無措。
“不必了,有梳頭的侍女。”她起身,背對著他,“我要更衣了,你去外麵等著吧。”
孟西洲立在原地沉默片刻,折身回到殿中,恰在此刻,赤月端著衣服走進殿中,同那頭剛走出內殿的人打了個照麵。
他看到侍女拿來了衣物,走過去取。
“啊!”一聲驚呼,認出這張麵容到底是誰後的赤月整個人仿若石化,呆愣在原地。
這、這位不是南璃太子麼?!怎麼會在鳳棲閣?
方才聽小殿下說到要請那四位官伶進殿時,她還覺得哪兒不太對勁,如今算是想明白了。
四皇子殿下昨夜明明隻送來四人,這小五又是從何而來?
可即便冒出來個小五,也不能是南璃太子吧。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孟西洲對著驚慌失措的赤月淡淡一笑,伸手取走她帶來的衣裳,背過去兀自穿好。
“太、太……”赤月磕磕巴巴的,有些不確定的喚著,倏然,話音被對方打斷。
“小五。”
他換好衣服,把垂在身側的長發攏起,隨手一綰,回首麵龐含笑道:“殿下方才賜了名字,叫我小五便好,你呢?”
“……赤月。”赤月遲疑問:“不是那位殿下麼?”
“我是殿下的麵首。”
此刻,正好推門出來的沈青青見他昂首挺胸說出這句,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
好家夥,就這麼無證上崗了?
“殿下,早膳備好了。”
“嗯,我也餓了,傳吧。”
赤月雙手一拍,殿外魚貫而入數十個侍女,麻利的布好菜,隻留赤月一人跟著伺候,其餘人退到一旁。
立在一旁的孟西洲見她落了座,輕聲步至桌前,欲接過赤月手中的長筷。
赤月本是遲疑,但想著二人今晨那般親昵,便將手中的筷子讓給他了。
孟西洲依照她往日的口味,剛夾了兩口菜,聽一旁的人道:“怎麼不見那幾位官伶呢?”
“回殿下的話,他們都在外候著呢。”
“叫進來。”
“是。”
“換個人來布菜,你去那邊站著。”沈青青隨手指了個離她最遠的角落。
孟西洲走到她指著的那個地方,昂首挺胸的立在那,直勾勾的看向她。
沈青青有點後悔了。
這樣更礙眼。
這時,赤月帶著四位官伶緩緩走入。
初春的普爾圖木天寒地凍,四位官伶進來時,早已凍得麵目通紅。
為首那男子抱著一把古琴,身著藏青銀月紋長衫,銀狐毛的領子,襯著他格外清雅,他瞧著約摸二十出頭,清雅俊俏,是這四人中身姿最高,長得也算是最出眾的。
滿屋子裡的小丫頭見了,都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上前一步,恭敬行禮後,溫聲道:“淩若言見過九殿下,殿下萬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