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眉頭淺蹙,他不擔心?
正因為如今那位也是身份高貴之人,他才擔心。
畢竟當初,從沈娘子的角度來看,爺可是夠狠心的。
故而,隻要沈娘子狠下心,爺會過得很慘。
雖然他清楚,爺的那些個身不由己,委曲求全。
但早就說不清了,爺也不會再解釋了。。
另一頭,孟西洲兀自擦著頭發,青青這兩個字說出來後,久久縈繞在他的腦海中。
當著她的麵,他不喚她,也隻有在這個時候,能跟彆人提起她的名字。
沒想到,會有一日,連“青青”二字,都成了一中奢侈。
少時,探望完霍北,剛出屋的沈青青瞧了眼院內另一頭的房間,漸漸放緩腳步。
赤月玲瓏心思,低聲問:“殿下,那位當時為救霍北也落了水,您要不要……”
“大夫去瞧過了麼?”
“還沒,大夫才得了空。”
“有大夫去就夠了,今日溥大人不是下了帖子去渝味軒,時辰不早了,該去準備了,走吧。”
沈青青沒注意到,她走出望樂閣時,院內的屋子悄然開了一麵窗。
站在窗後的男子,烏黑如墨的眼底沉下了屬於晨曦的最後一抹光。
少時,孟西洲的房門再次被叩響。
他掐著眉心,昏沉的躺在榻上,沒有理會,這時,吱呀一聲,有人推開房門。
“誰?”
他低聲問了句。
“反正不會是殿下。”話語帶著七分譏笑三分輕蔑。
孟西洲見楚子川咧著嘴走到內室,他把頭彆過去。
“我來看看我們這位受殿下獨寵的小五兄。”楚子川見人躺在榻上,麵色不佳,笑道:“有沒有覺得這屋子裡太燥?去,把窗戶和門通通打開。”
“是。”
跟在一旁的侍從麻利回身,將門窗通通展開。這兩人是楚子川從教坊裡帶出來的,早就見慣了伶人之間爭寵使絆子的事。
獵獵寒風順著大門湧入,瞬間將屋內積攢半晌的熱氣都卷走了。
冷風拂麵,孟西洲索性閉上了眼,不去看屋內的人。
楚子川自顧自的落了座,“方才殿下沒來這兒麼?殿下可是帶了不少東西去看小北呢,嘖嘖,失寵是不是有點快?”
“不知道你是從哪家出來的,連這些門門道道的規矩都不懂,不能同人分享寵愛,吃獨食的人,向來死的最快。”
“分享?其他都可以,唯青青不行。”孟西洲淡淡一笑。
“卿卿?”楚子川眸色漸冷,“你也配這麼叫?”
“比你配。”
孟西洲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一定要理會這伶人的話,明知道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聽他提到要跟旁人去分享青青,孟西洲就忍不住多言。
楚子川冷笑一聲,給了侍從一個眼色。
侍從心領神會的走過去,一把扯起孟西洲身上的被子。
一道手影閃過,火光石電間,侍從“嗚嗚”叫了兩聲,直接向後栽了過去。
楚子川見那小廝沒了掙紮,驀地一怔,起身尖叫:“殺人啦!殺人啦!”
“閉嘴!”
此刻,孟西洲起身端坐在榻上,他眉尾一壓,麵如死灰的瞪向楚子川。
楚子川自小在教坊長大,因他皮相好,大小就嬌養著,平日見的大多是豪門權貴,哪兒遇到過這般凶神惡煞之人,腿不受控製的軟了下來,又一屁股坐回去了。
“人沒死,不過下一次死不死就不知道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楚子川意識到,勾欄裡爬出來的男人,斷不會有這般威嚴。
“滾!”孟西洲鉚足了勁,站了起來,楚子川見狀,同另一個侍從拖起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就往外跑。
是夜,公主府門口。
沈青青四顧看去,見路上沒人,便招了招手,讓嶽楓把馬車裡的人抱了進來。
看到躺在嶽楓懷中不省人事的溥洪,沈青青揉了揉突突亂跳的太陽穴。
她是真沒想到能給溥洪喝斷片兒了。
今夜溥洪約了幾個在圖爾蘇部儘心儘力辦事的官員小聚,其中也有在榻上躺著為沈青青背了許多鍋的拓拔穆小將軍。
幾人重聚,拓拔穆身體痊愈,再加上近日圖爾蘇部的情況大好,這才貪杯多喝了。
幾人熟絡,私下同沈青青也沒那麼拘謹,便在酒席上勸著喝酒,沈青青正猶豫時,溥洪出麵,把所有的酒全攔了下來。
一頓酒席下來,這才有了醉如爛泥的溥洪。
他今日沒帶小廝,又死活不肯回溥府,沈青青沒了辦法,才讓嶽楓把人帶回來了。
溥洪醉的不輕,但好在酒品不錯,隻是乖順的坐在馬車裡,也不叫喊。
進了公主府,他被嶽楓扛在肩頭,許是路上顛簸,剛走進後宅,隻聽“嗚嘔”一聲。
沈青青和嶽楓頓時身子僵住,都傻了眼。
一股子餿味彌漫在四周,恰好今夜無風也無雲。
聞的是新鮮的味道,看的是新鮮的料。
沈青青也喝了一些酒,一個沒忍住,她也扭頭去花叢裡解決。
被吐了一身的嶽楓欲哭無淚,低聲道:“殿下,您在此稍等片刻,我去把赤月叫來伺候,至於溥大人……”
“噓,小聲點,我拉著他去花園躲著,萬不可讓除你和赤月之外的第三人知曉,懂了嗎?”
若是隻那些官伶,她必然不會如此,但溥洪就不一樣了,他現在任中樞要職,尚未娶親,若是讓人撞見傳出閒話,進了父皇母親的耳朵裡,定然要有後文的。
眼瞅著嶽楓疾步離開,沈青青趕忙拉著溥洪鑽入花園,小心躲著。
溥洪溫順的坐在地上,眸眼溫和的看向麵前的女子。
月色清涼,映的本就有傾國之貌的女子更加出塵脫凡。
是夢吧。
溥洪想。
夢裡的小九,都沒有這麼美。
他心頭一動,抬手攬住了沈青青的肩頭,湊了過去。
“小九……”酒氣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餿味,漫入鼻息。
沈青青蹙眉,捏起了鼻子,她眨眨眼,起了些許逗這個平日不苟言笑的小表叔的心思。
“小表叔,你可真不能喝酒。”
“嗯。”他木木的點了點頭。
“下次彆逞能了。”
“我聽你的,小九。”
今夜的溥洪格外溫柔,弄得沈青青都繼續不下去了。
“好了,起來,彆坐在地上,太涼了。”沈青青拉扯他,奈何溥洪太沉,待她好不容易扯起溥洪時,這家夥突然抱了上來,跟個考拉似的,倚在她身上。
沈青青“啊”了一聲,身子跟著向後倒去,卻不想,落進一個寬大溫熱的懷抱。
她抬首一瞧。
一張滿是病態和絕望的臉,落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