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隻覺得唇瓣沾了些什麼,她抬手摸了一把,紅豔豔的血色,驀地一怔。
後話鋒一轉,對赤月道:“這幾日各院的丫鬟還是分開住進空著的院落,一人一間,每日廚房送飯到門口,專人專碗,無令不得出屋。”
“還有,先不用叫嶽楓進來了,讓他在外侯著,再叫名賬房跟在一旁,我把要說的告訴他便是。”
“殿下,可您的信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嗎?”
“如今尚不清楚這瘟疫是如何傳播的,大家夥兒還是儘量減少接觸。你去速速把這件事辦妥,日後我的膳食也跟其他人一樣,送到門口便好。”
“是。”赤月見到小殿下唇瓣掛著抹未乾的血跡,立刻落了淚。
赤月話音發顫,“殿下,我去給您叫太醫。”
“先不用叫太醫,會有彆的大夫給我診治。”
赤月發著顫音,跪下求她,“這哪兒行啊,殿下您總念著彆人,念著百姓,可您自己的身體呢?奴婢留下來照顧您。”
“不用擔心,殿下這裡,自有我來照顧,你辦好殿下安排的差事就好。”孟西洲起身下榻,溫聲對赤月道。
赤月猶豫片刻,終是頷首稱是。
等赤月離開後,沈青青滿是疲憊的對扭頭看向孟西洲。
“你也走吧,這次的事真的多謝你。”
“如何謝?”他上前一步,同她離得很近,能聞見她身上醉人的梨花香。
不等她反應,孟西洲已經把人拽進懷中。
她的烏發頂著他的喉結,孟西洲眸色漸暗,被她倚著的胸膛跟著緊繃。
沈青青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她沒有什麼情緒的說:“如今你為金元冒的險已經夠多了,你是南璃儲君,有自己的臣民和責任,不該任性妄為。”
“你擔心我?”孟西洲避開她話中其他的意思,隻問了這一句。
沈青青淡淡一笑,“你若非願意這麼想也可以。”
孟西洲哽住,低聲道:“能不就這樣,讓我……多抱你一會兒?”
“好。”她垂著雙臂,就那樣直直的站在他懷裡。
二人就這樣抱了一小會兒,沈青青聽著他的心跳漸漸平緩,笑著道:“你以前的身體,可沒有現在這麼弱。”
說著,她向後退了半步,孟西洲隻得不太情願的鬆開她。
“你找父皇要來的通關文牒就在那,方才你昏過去時,宮內送來的。”
孟西洲腦中炸開一片,她方才讓他走,原來是因為這個。
他正欲解釋些什麼,見對方動了動朱唇,說了句,“走吧,珍重。”
“你也是。”他眸色黯然,拿起那本金色緞麵的通關文牒,大步離開。
*
翌日天還未亮,王都護軍將還在沉睡中的普爾圖木徹底封鎖。
除非有官家通關文牒,否則內不可出,外不可入。
帶兵的正是尉遲家的嫡長子尉遲霖。
無人知曉,在王都封鎖前,尉遲家的老將們帶著幾隊人馬,整裝連夜出了城。
有了封城的事,普爾圖木生了瘟疫的消息不脛而走,眾家藥鋪前頓時排起了長龍,許多藥鋪索性關門,已有捂盤惜售的趨勢。
王都府衙一刻不敢懈怠的在鬨市巡邏,一來疏散聚集的人群,二來盯著王都內民生必需品的價格。
當日下午,一家偌大的草藥鋪子,頂著個燙金色的牌扁,突然在王都鬨市區開了起來,專門售賣避瘟藥囊及熏蒸藥包。
價格雖比平日貴了些許,但尚在官家允許的價格範圍內。
有了其他藥鋪的小動作,這家新的草藥鋪子的生意直接爆了,店門人流攢動,掌櫃出麵讓人群排起了長隊,每一個人中間還間隔兩步。
大家為了買到藥材,沒有人不敢遵守。
這樣的長隊突然變成普爾圖木的一條特彆的風景線。
無人注意到躲藏在後室內大掌櫃是何等年輕風流,他美人在側,手中的算盤打個不停。
前來拉貨的李炎瞧見這一幕,撇了撇嘴,暗道:這次的瘟疫財全讓周家賺了去。
不過這也無話可說,畢竟周家的實力雄厚,在南璃接連以高價收買藥材及藥鋪,直接把揚州,蘇州兩地的藥鋪壟斷。
不過高回報伴隨著高風險,他周阡陌亦是立在瘟疫的漩渦之中。
“李大人,殿下要的草藥我可都給搞到了,我瞧著這普爾圖木的瘟疫,頗為嚇人,聽說連深居簡出的九殿下都感染了?”
李炎眉頭一壓,沉聲道:“這消息你是怎麼知道的?”
周阡陌自覺問錯了話,但也不隱瞞,直言道:“一大清早夥計開鋪子時,聽老百姓說的。要不是九殿下感染瘟疫的事情傳開了,老百姓哪會這麼著急來買藥材呢?”
李炎仔細核對過單子後,扔給他個金黃色的冊子,低聲道:“行了,你要的東西我給你帶來了,之後的藥材一類都不能少。”
“謔,還是咱們殿下有本事,成,您放心藥材隻多不少,夠普爾圖木用好幾年的!”
李炎沒理會,見周阡陌不動聲色的掐了身側那美人的腰肢一下,趕緊挪開目光,匆匆離去。
*
普爾圖木,城中一隅。
孟棠嬴將剛泡好的金駿眉推給刁詔,“剛才你說的可都屬實?”
“屬下不敢有半分誇大,此時的公主府的確已經戒嚴,屬下聽到的是,府內已有八人感染,包括之前歸順於殿下的那位大夫。”
“那蠢貨若是在公主府的話。看來,阿意已經知道我的存在。”
“不光是那位大夫,還有淩若言……他被用了刑,那周圍有人值守,屬下沒敢太靠近,但聽著他的叫喊,怕是受了重刑,應該什麼都招了。”
“他一個官伶,嘴巴不嚴很正常,不然的話,我也不會多準備幾處宅子了。”
“殿下明鑒。”
孟棠嬴轉了轉手指上的白玉扳指,沉聲道:“當下阿意既是病了,就好好盯著公主府就是,她若是病情加重,務必第一時間告訴我。”
“是,屬下明白。”
孟棠嬴盯著手中的褐紅色茶汁,眼前出現的確是個女子麵色蒼白,默默落淚的畫麵。
刁詔退出房間後不久,孟棠嬴出來讓張奇招來平日侍候的小丫鬟。
直至夜色深了,屋內嚶嚶哭鬨的聲響也未落淨。
同一時刻,齊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