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坐在傅三的車內，停在了滑雪場山下。
沒等多久，等到紀山薑出來了。
他是一個人出來的，出了滑雪場的天氣不算太冷，他穿得也就簡單。麵無表情，額頭上不知道怎麼受了傷，貼著一塊紗布。
其實之前在滑雪場裡麵就貼著，不過楚凝那時候滿心憤怒，並沒有注意。
楚凝打了個手勢，車子立刻停在了紀山薑旁邊。
“上車。”楚凝聲音平靜。
紀山薑的臉確實很驚豔，卻不算是楚凝很喜歡的長相，所以看著他的臉，她還算平靜。
他微微抬頭，露出那雙深邃的眼睛。
因為額頭貼著的紗布，整個人透著頹廢的感覺，發絲淩亂，一隻耳朵帶著兩三個耳釘。
聽見楚凝的邀請，輕嗤一聲，想了想卻打開車門坐了進來。
這是楚凝第一次和紀山薑靠得這麼近，她的第一反應就是皺眉。
這個人，很沒有規矩。
隨意、懶散的坐在座椅上，腿大咧咧伸出來，整個人慵懶地靠在靠墊上，臉上的表情也是相當漫不經心。
就算他的腿又長又好看，楚凝也欣賞不來。
她忍不住想到那個溫文爾雅又在該嚴肅的時候嚴肅的紀揚靈，兄弟兩個，果然差距極大。
偏偏這個時候，紀山薑抽出一根煙，直接點了起來，態度囂張至極：“什麼事？”
因為抽著煙，聲音有些沙啞磁性，也很……輕視。
楚凝的眉頭徹底皺緊，打開車窗，平息怒氣。
她坐姿標準規矩，長期習慣了坐得筆直，便也不覺得累，手放的位置，腳的姿勢，都很規範。
“噗——”紀山薑餘光看了她一眼，再次嗤笑一聲。
楚凝吐出一口氣，扭頭，視線移到紀山薑身上，極力忍住不把注意力放在他抽的煙上：“紀二少，今天的一巴掌很抱歉，也謝謝你幫助小鈴鐺。”
紀山薑非常的白，臉帶著不正常的病態白，眼睛卻深邃漆黑，他嘴角勾起，斜睨了楚凝一眼：“你還會道歉？”
“是我的錯，所以我道歉，也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如果需要我還，楚凝能做的，在所不辭。”楚凝深吸一口氣。
她兩輩子的處事風格都是這樣，這也是上位者應該有的風度。
對不起她的，絕不放過，有恩於她的，也一定要有所表示。
不管她多不喜歡紀山薑這個人的行為做派，他今天幫了小鈴鐺是事實，她今天打了他，也是事實。
紀山薑表情有一瞬間的奇怪，隨即就是滿臉的嘲諷。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煙，又吐出煙圈。
煙霧繚繞中，他半眯著眼睛，迷蒙了視線。
她竟然給他道歉？
還有人給他這個胡作非為的“二世祖”道歉？
冤枉他的不止這一次，錯打他的也不止這一個人。
紀山薑從小就知道，被冤枉了解釋沒有用，有些人其實已經認定，不需要他解釋。
剛到紀家的時候，唐佳冤枉他的事情還少嗎？給他扣上“不懂事”、“叛逆”的帽子，他的解釋根本沒有用。
“橫大江兮揚靈”，揚靈的意思是長風破浪。
山薑是香草的意思，香草，也不過是草而已。
帶著高門血脈，卻被高門鄙視的一根草。
紀山薑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他原本計劃上來譏諷傅楚凝一頓，現在卻覺得沒意思極了。
於是，他搖搖頭，什麼話都不說，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打開門，叼著煙下了車。
剛剛下車，傅楚凝叫住他：“紀二少，我傅楚凝言而有信，我欠你一個人情。”
紀山薑腳步一頓，倏的轉身，一隻手壓在窗口，姿態慵懶漫不經心。
煙灰落進了車裡，楚凝下意識動了動。
紀山薑嘴角勾了一下，那張驚豔的臉一瞬間生動起來。
他看著楚凝，對方除了剛剛下意識閃躲以外，一直規規矩矩坐著，表情嚴肅又認真，那般好看又精致的一張臉硬是被她擺出了刻板的表情，正經得很。
因為叼著煙，所以紀山薑聲音有些含糊：“嫂子，我要你怎麼還都可以嗎？”
楚凝皺眉，直直看著他，不明白這個人又是個什麼意思。
紀山薑輕嗤一聲，搖搖頭轉身就走。
沒意思，這些正經的人真沒意思。
他這個未來嫂子，和紀揚靈可真是般配！
楚凝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鬆開眉頭，平緩呼吸。
傅三轉身：“楚凝，要我去收拾……”
楚凝搖頭，打斷她：“算了，回頭把車子洗洗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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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傅家陸陸續續來了好些賠禮道歉的人。
昨天的二世祖個個都皮青臉腫，神情沮喪，可見是挨了好一頓削。
楚凝一個都沒見，全部讓管家客客氣氣“請”走。
看那些人走的時候脹紅的臉，就知道那群二世祖日子不會好過。
晚上傅老爺子和傅齊修回來就知道這件事了，卻一直到飯後，他們才問起。
“楚凝，你才剛回來，為了個丫頭，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了？”傅軍國聲音淡淡，一邊喝茶一邊說。
楚凝微微合上眼簾，斂起情緒，平靜回複：“我帶小鈴鐺去的，也說了她是我的乾妹妹，她就代表著我麵子的一部分，如果不這樣，他們還當我傅楚凝的弟弟妹妹好欺負！”
扯上傅元錦，傅軍國果然不再說這個了，轉頭說起了另一件事：“對了，你明天要進公司了，什麼職位你有沒有想法？”
楚凝半低著的眼睛裡，情緒一閃而過，聲音依舊平靜如常：“我做什麼都可以，看爺爺和爸的意思。”
傅齊修臉上的表情滿意了，就連老爺子也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片刻，傅軍國說：“楚凝啊，要不你先從基層做起吧。”
楚凝抬頭，眼裡帶著迷惑：“啊？為什麼呀？”
“從基層才能學到東西，而且才能接觸到我們公司更廣泛的東西，對你以後有好處。”傅齊修解釋，“不會待多久，一兩個月吧，看你能不能適應工作生活。”
楚凝恍然大悟，點點頭：“好。”
傅軍國和傅齊修對視一眼，更加滿意了。
楚凝轉身離開後，表情卻是一瞬間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