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父沉默不語,顏母看了看悠然,又看了看顏父,怕顏父生氣,推了推他道:“這法子也不是不行。”又不是分家。
大郎夫妻和二郎夫妻都不說話,顯然是讚同顏三郎的說法。
孩子們都大了,總不能和爹娘擠在一起。可眼下生意剛起步,家裡起院子,沒銀子,這才是顏父為難的原因。
悠然見顏父沒反對,就覺得能行,繼續道:“我也知家中銀子不趁手,我可以先墊上,等咱家有了銀子,再還給我,這是咱家祖宅,將來三郎哥出息了,定要回來祭祖的,可得蓋好一點。”
顏母笑了,道:“三郎媳婦說得對,遲早要蓋,就遂了孩子們的願,早早住新房。”
顏箐箐也笑著道:“爹,我還有些銀子,要不就用我的吧。”
她也同意蓋院子,一大家擠在一個院子裡,總歸不是事兒。
顏父依然不語,半晌才道:“讓我想想。”蓋房子不是小事。
顏三郎知事情成了一半,給顏父倒了杯酒:“爹好好想想,咱們不急。”
吃了晚飯,女人收拾一番,回屋各自安寢。
堂屋東次間,顏父躺在床上,眼睛盯著帳幔陷入沉思。
顏母進來,見他呆愣,推了推他問:“怎麼了?”
顏父方回神:“這些日子咱家太高調,容易遭人嫉妒,三郎媳婦又想蓋院子,我怕日後家裡不太平。”
他也想蓋院子,讓孩子們都住的舒坦的些,可樹大招風,他怕家裡惹來禍端。
村裡的風言風語,他也略有耳聞,隻裝不知。
顏母一聽也怕了:“這可怎麼辦?”
要是被有心人盯上,還不得遭賊,少些東西也就罷了,萬一傷了人,可如何是好?
顏父歎息一聲:“院子建起來也好,院牆弄高些,到時候再養條狗,夜裡也有個耳力。”
“你這是同意建院子了?”顏母問,“照我說,建起來也好,孩子們心思大了,住一個院裡,早晚鬨矛盾。”
夜裡靜悄悄的,東廂房還燃著蠟燭,顏家開了食肆,積攢了些銀子,夜裡也舍得點燈了。
劉氏哄著五丫,對大郎道:“你說爹娘同意建院子嗎?”
一家一個院子,跟分家沒啥兩樣,關起門來,自己當家做主,劉氏想想都心動。
大郎想了想,道:“多半會同意,三郎提出來的,爹那次不同意。”
劉氏頓時來了精神:“那咱們建幾間堂屋,幾間廂房?”
大郎看了看劉氏,沉聲道:“你有多少銀子?”
聽了這話,劉氏頓時蔫兒了。
他們才做生意沒多久,又找鋪麵、又裝修的,手裡沒多少銀子。
她算了算手裡的幾兩銀子,頂多能蓋三間堂屋,撇撇嘴道:“三弟妹說了,可以幫咱們先付上。”
“那都是債,你不要還啊。”大郎是老實人,不願意欠人銀子。
西廂房,李氏和二郎也琢磨蓋房子的事。
二郎思想比大郎超前,他也知三郎兩口氣想住的舒坦:“老三媳婦手裡有錢,願意幫咱們出,咱們記著這份恩情,到時候多蓋幾間房子,這或許是咱們最後一次蓋房子了,可得好好想清楚了。”
李氏節省慣了,想到院子需要不少銀子,便問:“那得多少銀子啊?”
“彆管多少了,主要是讓你和閨女住的舒坦了。”二郎摟著李氏道,“咱們家也算時來運轉了,都多虧了三弟妹,她不會做家務,你帶著女兒多幫幫忙。”
李氏推了他一一把:“她的事還能輪到我,一個白姑姑就夠了,三弟妹的衣服都是白姑姑做的,那手藝比箐箐都好,又是個講究的人,領口袖口,繡地那花兒,那竹葉,跟真的似的。好看著呢。”
“也是。”二郎感歎。
也不知三弟妹是何等人家的女兒,連身邊的侍女都比旁人家的厲害。
若不是失了記憶,被三郎壞了名聲,咋能進他們家的門。
大房和二房的人在說白梅。顏三郎也在說白梅。
將白梅遇見傅成淩的事說了。
他說這話的目的,隻想試探悠然,試探悠然會不會跟師父離開。
悠然聽見傅成淩來了,比他的反應還大:“他不是走了,為何又回來。”想了想又道,“不行,不能讓他看見我,他若見了我,必定要帶我離開。快幫我找個地方藏起來。”
她不是原主,若是被人家師父發現,還不得將她當妖怪燒了。
三郎見狀,苦笑不得,把人扶上床,替她蓋好被子:“睡吧,他去了山穀,不會來顏家。白梅也怕他知你活著,主動過去伺候了,會幫你瞞著的。”
悠然恍然,坐在床邊看著顏三郎,道:“白姑姑回山穀,是為師父?”並不是親人忌日。
“是,我也覺得白梅有事瞞著你,按說她是你師父的人,應該希望你回去,可她並不希望你回去。”三郎皺眉道。
“她不說,咱們也不知。”悠然想,應該是她身世的秘密。
原身到底是何身份呢。
山穀中,秋風習習,吹來陣陣涼意。
傅成淩恍若未覺,坐在石碑旁宛若雕像。
白梅站在遠處看了看,忍不住出聲提醒:“公子,該用晚膳了,都熱了兩遍了,姑娘已經走了,您作踐自個兒,姑娘若是知道,該傷心了。”
半晌後,傅成淩回頭,啞著嗓子道:“知道了。”
又過了一會兒,傅成淩起身緩步朝竹屋走去。
白梅盛了飯菜,用托盤端著送進竹屋,見傅成淩坐在以前的座位上,將主座留出來,眸光一沉,放下飯菜問:“公子回來打算常住?”
傅成淩拿起筷子,望著主座,昔日的女孩已經不在,他苦笑一聲:“明日就回,皇後娘娘患有眼疾,雙目失明,我需得回去。”
白梅略微放心,道了句:“這些年可苦了皇後娘娘了。”話落意識說錯話了,連忙道歉,“奴婢無心之失,還望公子責罰。”
傅成淩握著筷子的手一緊,瞥眼看向白梅:“下去吧,好好打理這山穀。”
白梅依言告退,回了自己的住處,坐在床邊陷入沉思。
翌日一早,傅成淩又去了屋後,站在石碑前,摸著石碑,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半個時辰後,挖了一株年份久的人參,見人參少了幾顆,就問白梅,人參為何少了。
白梅想起靈猴素來喜食人參,就說靈猴來了幾次,許是那靈猴吃了。
傅成淩點頭,又挖了兩株人參,起身掃視穀中的一切,眼前浮現少女的身影。
“師父,師父,這是我種的人參,師父再也不用去山裡采了。”
“師父,潭中的魚好肥,咱們吃紅燒魚吧,清蒸也好吃。”
“小靈兒,你給我站住,你個偷嘴的,又吃我的人參,那些人參是給師父配藥的,不是讓你吃的,你吃果子就好。”
傅成淩眼眸氤氳,抹把臉,對白梅道:“照顧好這裡。”
話音未落,人已遠去。
山下顏柳村,悠然怕遇見傅成淩,便不出門了。
大丫幾個來找,她便說自己不舒服。
這可把顏母嚇了一跳,連忙來後院新房看悠然,見她在畫畫,扯了她的畫筆,扶著她去床上休息:“我的小祖宗哎,你不舒服就去床上躺著,可不能累著自個兒。”
“娘,沒事兒,我不累。”悠然坐在床邊,看向一旁的顏三郎。
顏三郎放下書:“娘,我會照顧她,真沒事兒,您放心就是。”
顏母正欲開口,外麵大丫來說:“奶,上次的婆子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