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微:“……”
這狀況怎麼有點怪怪的?
剛才祁景洲心電圖都沒了那一刻,她也差點嚇死了,此刻心放回到了肚子裡,吐了口氣也安撫道。
“祁景洲?躺下。”
好乖啊。
他也什麼也沒說,但……就很聽話的,至少是很聽許清微話的,默默又躺下了。
還是沒鬆手。
隻是在再次閉眼之前,他啞著嗓子,輕輕的說了一句。
“我聽見了。”
他閉上了眼睛。
旁邊的王助還以為祁景洲是在吩咐事,小聲問:“先生您聽見什麼了?”
祁景洲沒有回答。
“他睡著了。”許清微沒好氣道。
“啊?”王助震驚,剛才還在鬼門關前走過了一遭,轉眼就睡著了?
回頭去看醫生,吳遇黎聳聳肩,看了一下這個指標的反饋,“心跳、血壓逐漸回穩,大腦有反應,的確是睡著了。”
“大概是剛才太累了吧。”吳遇黎道:“畢竟是拚了命,從死亡之河裡遊回來的,遊累了,睡一覺也沒問題。”
許清微有些奇怪的掃了他一眼,這個醫生,醫術好不好不知道,但神神叨叨也是挺厲害。
王助倒是習慣了,鬆了一口氣,真心誠意道:“謝謝你許小姐,先生又贏了一次。我們先出去,不吵先生休息吧。”
許清微無奈的指了指自己的手,被祁景洲扣的死死的。
她往外動一動,祁景洲就也跟著動,動的厲害了,祁景洲眉頭微微一皺,跟要醒來了一樣。這讓王助又急的不得了。
讓許清微千萬彆動,就陪著祁景洲睡一覺。
幾個人說話都小小聲。
王助他們推門出去,離開前王助都還在擔心的小聲問許清微,祁景洲睡覺前說了什麼。
他總擔心是自己沒有聽清楚先生的命令。
“沒說什麼,囈語。”
許清微敷衍著掩飾過去了。
她知道祁景洲說的是什麼,也許是囈語,也許是巧合。
他聽到了,
聽到什麼,
大概是自己叫他的聲音吧。
許清微看著他睡著的臉,這次比剛才要好多了,嘴唇沒有那麼紫了,顯然好像痛苦也真的分擔走了一樣,不是那種在煉獄之中火烤的樣子。
看著看著,
她也睡過去了。
這具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經受不住強烈衝擊,即使隻是情緒,很是疲憊。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她揉了揉眼睛,發現身上還披著一件西裝。
是祁景洲的,再看病床上,已經沒有人了。
許清微微驚,這麼快人就不見了?
下意識起身,就聽到外麵傳來激烈的爭辯聲。
“還工作?真的不要命了啊,祁景洲你是個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發作的一次比一次厲害,而且間隔一次比一次短,你繼續這樣,你活不了多久了。”
是那個神神叨叨的醫生吳遇黎。
對這樣的話,也隻有祁景洲淡淡的一句回應。
“嗯。”
吳遇黎無奈,“你嗯啥啊,不聽醫生醫囑的病人,完全沒救!王助,你老板這樣,下回也彆來找我了!救不了,真的救不了。都這情況了,還偷偷爬起來開會,你們這麼缺錢呢?”
“嗯。”祈景洲還是一句這樣淡淡的回應。
推開門一看,祁景洲正坐在輪椅上,一隻手撐著頭,揉著太陽穴,似乎是閉目養神。
對麵的醫生急得跳腳,叭叭叭的說著什麼,後麵推著輪椅的王助也一臉頭疼。
老板的決定,誰能違抗啊。
這聽著呢,王助眼尾一瞟,就看到過來的許清微,臉上露出喜色。
他現在幾乎已經下意識的,一看到許清微,就當成是救兵來了!
就是連王助自己都大概想不到,以後這種情況,還會成為一個常態。
救兵許清微。
“許小姐!您醒了啊。”
“嗯。”許清微點點頭,被發現偷聽也沒覺得尷尬,快步走過來,“怎麼了?”
“抱歉,是我們說話的聲音吵到你了吧。”王助溫和的道歉,但又巧妙的把剛才的話解釋了一遍,顯然是和許清微求救。
祁景洲不動聲色的瞟了王助一眼,他都沒有停止,等說完了才眯眯眼笑著,“所以才鬨著呢。”
“祁景洲你瘋了?”許清微也瞪著眼。
“你這就起來工作了?你不是已經是第一有錢人了嗎,還這麼拚命乾什麼?”
明明是同樣的話,不知道怎麼回事,從許清微的嘴裡說起啦,就說不出的可愛。
兩頰鼓鼓的,像是有些生氣的樣子。
眼睛很亮,很有生氣,生機勃勃的樣子,和他很不一樣。
嗯,直到現在,祁景洲才恍惚的找到了,在第一眼就被許清微吸引住的原因。
會忍不住去想看她的原因。
不是性格、不是臉也不是任何傳聞,
是生氣,從她身上透露出的那種生機勃勃的生氣。
不是七八歲的孩子那種,那種無憂無慮的天然朝氣,而是……怎麼說呢。
是小草,
是壓在石頭底下的小草,從種子開始萌發,破除千難萬難也要活下去,努力生長的那種生氣。
從絕境中長出來的那種花。
許清微第一眼,就給人很強烈的這種感覺。
“第一有錢人嗎?”
祈景洲笑笑,倒是有些意外,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在許清微眼中,是這樣的印象。
他點點頭,還很認真的回應。
“目前還不是,不過我會努力。”
吳遇黎:“……”
王助:“……”
“我完全聽不下去了,人家說的是這個意思嗎?算了,你這個病人我管不了了,我還有手術要做,你們少來煩我!”吳遇黎氣呼呼的轉身走了。
許清微看到吳遇黎走有些意外,“哎?”
要把人喊回來,王助搖搖頭,解釋,“許小姐不用的,先生的指標已經恢複正常了,不然吳醫生不會離開。他就是這樣嘴硬心軟的,先生出事,每次吳醫生其實都是第一個到的。”
吳遇黎走,也恰恰說明祁景洲的狀態已經好轉,至少短時間內是不需要時時刻刻照看了。
隻不過這種時候還是要都修養,才是最佳,所以吳遇黎之前看到祁景洲還在開會,才會肺都要氣炸。
許清微有點懷疑:“真的好了嗎?”
看祁景洲神色的確是和之前沒有什麼兩樣,不過他一直都是這樣的高冷臉色,有些情緒從外麵根本就看不太出來。
“好了怎麼還會坐輪椅?”
“先生還沒好透呢,身體還沒有多少力氣,過了今晚其實應該就好了,不過吳醫生說的也沒錯,先生確實現在不用操勞工作。”
祁景洲:“……”
他有些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招了招手,讓王助準備車輛,可以先回山莊休養。
這正合王助的心意,雖然暫時祁景洲應該不會發作,但短期之內肯定還是不要折騰,會山莊休息幾天是最好。
忙不迭笑著招呼人準備車子去了。
然後就隻剩下許清微和祁景洲,在這條寂靜的走廊的,大眼對小眼。
誰也沒說話。
他們可還是在機場的候機室的,旁邊就是全透明的玻璃,有飛機刷的起飛,至少飛起來三架飛機之後……
才終於聽到,祁景洲仿佛是妥協的開口。
“真不是拚命。”祁景洲道:“工作對我而言,反而是一種放鬆。”
許清微:“……”
這就很難讓人理解了!
工作,難道不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嗎?
這該是多麼凡爾賽,不對,是多麼離譜的人,才會腦子裡冒出這樣的想法?
可祁景洲沒撒謊。
因為很疼啊。
哈哈,躺著的時候,疼痛就會放大,一旦工作起來,轉移了注意力,反而會舒服一些
他沒有說,
一來是沒有必要,男人……怎麼會說這種話,二來,也不想說出去讓許清微擔心。
如果她有擔心的話。
祁景洲垂眸,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但總要做點什麼。
想了想,他指著外麵的飛機,“你覺得好看嗎?”
“什麼好看嗎?”許清微看著外麵的滑行的東西,“飛機?”
“嗯。”
祁景洲介紹起來這些東西,倒顯得自然又專業。
“機場裡的飛機多半都是波音737,中型客機,倒有些不方便,但是那邊……你看那些,灣流的飛機,比如灣流G550,擁有經典的寬橢圓形窗戶,內置洗手間和衣櫥。灣流G550公務機是國際頂級遠程噴氣式公務機代表機型之一,航程為11686公裡,最大巡航高度為15545米,可搭載18名乘客。”
許清微聽著他跟背書一樣,每個字都背的精準,就像是人形的百度搜索!
她有點沒反應過來,怎麼莫名其妙就到了飛機上麵了。
“等等等,怎麼說到飛機上了,這飛機好看又怎麼了?”
“私人飛機出行很便利。”祁景洲道。
“哦,是私人飛機,你的私人飛機啊。”
許清微有些理解,身為第一有錢人祈景洲,有自己的私人飛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隻不過,祈景洲的跟他說這些乾什麼。
凡爾賽?
不是……許清微猛然回過神來,艱難地吞口水,“祈景洲,你該不是想要給我買私人飛機吧?”
麵對許清微的不敢置信,祁景洲的反應是疑惑。
“你不喜歡?”
“還是說你不喜歡這種機型?波音747-200B(空軍一號)其實也可以,是米國喜歡用的,安全等級很高。我記得之前一個俄羅斯的家夥買了一台波音767-300原裝飛機改裝,改的還挺絢麗,安全保障高,內部改裝的也有趣。”
“如果你想要也不是不行,我可以找公司直接購置,另外找人改裝,儘可能舒適。”
他甚至把後續的改裝方案都想好了。
許清微:“……”
完全是受寵若驚!
他們才結婚不到一周,就開始買飛機了。私人飛機要多少錢,許清微不清楚,但怎麼想都知道,價格絕對不會少於一個億。
哦不,按照祈景洲的檔次,至少也是十個億往上跳。
還什麼三年花夠一百個億。
嗬嗬噠,就按照祈景洲這用法,不要一個月,這一百個億就能花的乾乾淨淨!
“飛機不用了,我要什麼私人飛機,用不到的。”
“用得到。”祁景洲笑笑,語氣倒是肯定:“你會喜歡的。”
他手機操作了幾個數字出去,沒到一分鐘,許清微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新提示。
“親愛的許小姐,恭喜您從塞特航空租賃公司購買了一台波音767-300的原裝飛機,一共消費4.6億元美金,請您有空時過來查收。這是我們的郵件。”
許清微:“……”
現在買飛機,怎麼跟買個大白菜一樣的?
祁景洲你這就有點過分了,過分離譜了啊!
4.6億美金啊!
許清微看著這個數據有點眩暈。
“看來你已經收到消息了。”祁景洲雙手交叉,握在胸前,臉上難得露出淡淡的笑意,他仿佛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的消息。
看著許清微欲言又止,才揮揮手,“抱歉,就這一次。”
“以後你不太喜歡的,我不會強迫你,你想要怎麼投資和花銷,由你自己決定。但是這次是我的謝禮,你救了我。”
“是在謝謝你,也是在幫我自己,所以……收下這一份小禮物。”
祈景洲微微眯著眼,看著許清微,語氣很認真,輕輕的反問。
“可以嗎?”
可以嗎?
太可以了行不行!!
這世界上哪裡有這麼離譜的事啊!
給你買了台私人飛機,瘋狂給你花錢,最後還要道歉,希望你接受我的無理,收下這個小禮物。
嗬嗬,4.6億美金的小禮物!
這說出去誰信啊,就是許清微自己都覺得很離譜。
可祁景洲這臉實在是太帥了行不行,用這樣認真的臉麵對你,說出這樣類似於懇求的語氣,這是個人都頂不住啊。
許清微完全頂不住,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迷迷糊糊的就點了點頭。
“哦……好,可以。”
就答應了。
祈景洲很滿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高興的原因,許清微感覺這家夥的臉色都變的好了不少,看起來要健康許多。
祈景洲看著她有些愣神的模樣,有點傻乎乎的樣子,那勃發的生氣啊……
大概許清微永遠都想不到,
在幾個小時前,他還在病床上掙紮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感受。
是比王助描述中,還要痛苦一萬倍的。
無力、痛苦、窒息,那種無能為力的要走向死亡,那種被地獄之火灼燒,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有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過敏,會是這樣痛苦的事情呢?
溺水、火燒,十八層地獄的刑罰反複試驗,在終於疲憊到要放棄的時候。
然後……在那個時刻聽到的聲音。
是啊,
他聽到了,
許清微的聲音。
是足夠,足夠驚奇的。
祁景洲從來沒有聽過任何人的聲音,至少在他發病的時候,從來都是孤獨的咬牙的撐過來的。
他不信命,卻又不得不信,可又在幾乎要放棄的時候。
上天送來了許清微。
是……賜予的禮物啊。
在這次清醒之後,祈景洲有些心態是變了的,他也說不上來,但卻笑了起來。
仿佛是為驗證什麼,祈景洲輕輕開口,“你能伸出手嗎?”
“我?”許清微緩緩伸出手。
然後,就被祈景洲握住了。
有些新奇的握住,他有些寂滅的冷淡眸子裡,似乎閃爍著什麼異彩。
隨後,十指交扣。
許清微都顧不上去指責祈景洲這樣的動作的是不是逾越。
因為他的臉啊,是如此的悲傷又漂亮。
她聽到他輕輕的聲音十分紳士的,
又十分誠懇的,說著。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