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被請到慎王府,褚息診脈之後就知道這病沒救了,原是不想管的,可禁不住慎王親自相求,才幫著拖了這十幾日。到如今他也無計可施,最後留了個方子,說是聽天由命,就搬來了宋家,一心一意為宋予奪調理腿傷。
沈瑜欲言又止,想問一問宋予奪的傷如何,猶豫之後,到底也沒開口去問。
倒是宋予璿主動提了:“大哥的腿傷眼看也沒什麼起色,不過褚聖手也沒說不能救……應當還是能治好的吧?”
她這話說得心虛,顯然是自己都有些懷疑。
沈瑜適時安慰了句:“以褚聖手的性格,若是治不好,他應當一早就會說明白了。如今既然什麼都沒說,那便是在想辦法,畢竟這病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
“希望如此。”宋予璿落了一子,而後抬頭問她,“今夜是元宵燈會,你可要出去看看?”
沈瑜捏著一枚棋子,反問:“你要同誰去嗎?”
“西府那邊倒是要去,還問了我……可我並不想同她們一道過去。”宋予璿小聲道。
她近來雖與西府往來多了,可那也是與祖母,而不是二房。
如今侯夫人年事已高並不會出去逛,去的就隻有二夫人,還有二房的幾位姑娘,她才不去湊這個熱鬨。
可東府這邊……宋予璿壓根沒去問雲氏。畢竟就算是沒病,雲氏也不見得願意陪她出去,更何況如今還病著。
想來想去,竟也隻有沈瑜一人了。
較之西府,東府這邊實在是人丁寥落,她連個伴都沒有。
見沈瑜還有些猶豫,宋予璿低聲道:“你若是不想出門那就算了,我帶侍女出去逛一圈就回來,反正外麵那麼冷,想來也沒什麼好玩的……”
她還在碎碎念著,列著這元宵燈會的無趣之處,可沈瑜一眼就能看出這姑娘實際上還是想找人陪著她出門的。
“我去,”沈瑜打斷了她,笑道,“說起來這些年我一直在宮中呆著,還沒看過這元宵燈會呢,此番出去玩玩,倒也好。”
宋予璿猛地抬起頭來,步搖都勾在了發上,她兩眼發亮:“那好,我這就回去準備。”
“這有什麼好準備的?”沈瑜笑了聲,“最多就是讓人準備個馬車,到時候看著時辰差不多,出門就是。”
宋予璿站起身,輕快地笑道:“至少要好好打扮一下,漂漂亮亮地出門逛去。”
她難得這麼有興致,沈瑜也不想掃她興,縱容地笑著:“去吧。”
及至晚些時候,沈瑜也被青溪攛掇著換了衣裳,重新梳了發髻。
過年前,她也隨著宋予璿做了幾身新衣裳,素雅的有,顏色鮮亮的也有。隻不過她平素裡在家並不出門,也懶得梳妝打扮。
“姑娘穿紅色也很好看,怎麼往常從不見穿?”青溪替她係了束腰,忍不住抬手量了量,感慨了句,“這腰也太細了。”
她上身穿了件素錦的小襖,其上斜斜地繡了枝紅梅,繡工精致得很。下身則是石榴紅的長裙,純色,便顯得格外豔麗。
沈瑜撫了撫衣襟,指尖從其上繡著的紅梅劃過:“倒也不是不喜歡,隻是沒想起來罷了。”
以前在宮中的時候,宮女該穿什麼衣裳都是有定式的,斷然不會有這麼打眼的紅色。離宮之後,又趕上“宋予奪戰死”,她這一年來的衣裳都素得很,壓根沒想過做這種衣裳。
也是直到如今,才有了機會。
青溪替她梳了垂雲髻,簪了珠花步搖,耳飾是紅瑪瑙製成,抬頭時,微微晃動著,很是惹眼。
“好了,”青溪替她撫平了裙角,仰頭笑道,“該去見三姑娘了,隻怕她都要等急了。”
沈瑜這模樣很美,是跟以往的清麗不同的漂亮,青溪讚歎之餘又覺著有些可惜,若是將軍能見著就好了。
隻不過她這話並沒敢說出來。
先前沈瑜雖沒明說,可她也能感受到,這件事上沈瑜並不想彆人多嘴。
不過她這惋惜的情緒並沒持續多久,因為一出房門,就恰遇著了宋予奪從正房中走出。
沈瑜一眼就看見了他,心中莫名有些緊張。
宋予璿先前並沒說宋予奪也要去,而且他如今這狀況,也不適合出門。
所以應當是湊巧?
但她這想法很快就被宋予奪一句話給打破了。
宋予奪盯著她看了眼,很快又移開了,目不斜視地走到她身邊,而後說了句:“是要去等予璿嗎?一起過去吧。”
沈瑜低下頭,看著衣衫上繡著的梅枝,低低地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