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魄其實是千年以上的妖蛇的護心鱗。
燈月峰峰主道:“龍吟魄簡單,可以讓我這徒弟去尋。玄陽宗外麵青山千裡,總能找到一片龍吟魄。”
“好。”
此事就這麼定下來,沒有人對薑如遇自己去找龍吟魄的事情有異議,這裡可是修真界。
師父領進門,修習在個人,問鼎大道,全看自身。燈月峰峰主再心疼徒弟,也不可能事事替她包辦,而且,燈月峰峰主已經在暢想薑如遇出去找龍吟魄的時候,估計能順手采一些靈植……這些都是白花花的靈石,可以增添燈月峰的收入。
水牢。
水牢陰冷潮濕,這裡的水從玄陽宗後山引進來,連泥沙都沒怎麼除儘。
薑扶光雙手被銬在水牢牆壁上,水裡的蛇鼠在她腳下鑽來鑽去――她一傷好,就被送到了水牢來,哪怕是她的師尊都不敢庇佑她。
薑扶光收拾得非常得體,哪怕下半身泡在水裡,她也帶著精致的妝容,梳著美麗的發髻。她一看就是受師父寵愛的弟子,犯了錯被送到水牢裡來體驗體驗,之後出去,還是風風光光的內門弟子。
“薑師妹,你怎麼樣了?”水牢的門被吱呀打開,一襲白底青衫和白底紅衫的薛歸寧、薛紅羽走進來。
薛歸寧是精英弟子,花點靈石和麵子來水牢看薑扶光還是能做到的。
他站在水牢台上,看著底下的薑扶光,眼中閃過對朋友的痛惜。薛紅羽也心疼道:“扶光姐姐,你還好不好?”
薑扶光見這兩人來看自己,虛弱地咳嗽幾聲:“咳咳,死不了。”
她仰起頭,笑容脆弱:“我……我知情不報,畢竟犯了錯,待在水牢我也安心,就算是替祖母道歉了。”
“啊呸!”水牢設施簡陋,牆壁做不到特彆好的隔音效果,隔壁水牢一個聲音馬上響起來:“薑扶光也能叫隻知情不報呢?占彆人的劍靈,指使彆人的劍靈殺原劍主,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這就是玄陽宗前途無量的內門弟子!”
“啊呸,當了婊/子還能立牌坊!”
這犯人的聲音又高又尖,將薑扶光的聲音完全壓過,薑扶光本就蒼白的臉毫無血色,她在天南是家族嫡係後輩,在上陵更是失而複得的嫡係,薑扶光從來沒被這麼指著鼻子罵過。
她一下被戳穿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本有些慌亂,擔心薛歸寧和薛紅羽對自己有意見。
幸好,下一刻,隔壁的犯人繼續高聲罵道:“玄陽宗一個個的,就沒幾個好東西,上到宗主下到外門弟子,都是爛了舌腸的狗東西!爺爺就在水牢裡麵,看著你們一宗門的人死得人仰馬翻,狗都不留一條!”
看守水牢的弟子馬上進去隔壁,把這犯人的嘴堵住,繼而對薛歸寧等人不好意思道:“這人在水牢裡關了太久,天天不是罵這個就是罵那個,師兄師姐們彆怪。”
薛歸寧臉色鐵青,到底寬宏道:“沒事,下去吧。”
薑扶光鬆了一口氣,原來是瘋子,瘋子的話沒有多少人會在意。隻是,薑扶光不知薛歸寧薛紅羽是怎麼想的,薑扶光小心翼翼道:“歸寧、紅羽,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薛歸寧看到薑扶光臉上的擔憂,心下有些不自在。
那日的事情稱得上撲朔迷離,原本最開始是薑扶光把所有人叫來,說薑如遇要殺她,眾人也看見薑扶光反擊薑如遇,蘭若劍差一點就刺到薑如遇的胸膛。
可是,蘭若劍居然臨陣反水,反而把薑扶光刺成重傷。再然後,他們就聽說了蘭若劍靈原本是薑如遇的……隻是因為那件事,才被薑扶光占據。
換孩子的事情眾人都懂,讓薑如遇還東西無可厚非,可是大家都是修習之人,到底看不上昧下彆人劍靈的人。他們也會連帶著嘀咕,薑扶光真這麼溫柔和善?如果真如此,為什麼她從來沒提過蘭若劍靈原本是薑如遇的東西。
這些疑點就像刻在薛歸寧心中的刺,哪怕薛歸寧相信自己認識的薑扶光勤勉、善良、從來沒害過他,卻也無法解釋她為什麼要對薑如遇做這種事。
薑扶光看薛歸寧的神色,有些傷心:“薛師兄,歸寧,紅羽,你們也要誤會我嗎?”
她泣道:“我承認我有一些私心,我太過懦弱,不夠有主見。我從天南回到上陵,我擔心祖母、父親母親不喜歡我,我不敢違抗她們,她們讓我用這柄劍,我根本不敢拒絕。”
“到了玄陽宗,我也不敢向你們說出這劍的來曆,因為我知道你們善良、真誠,你們如果知道我手裡的劍是彆人的,還如何看得上我?”她盈盈的目光看向薛歸寧,目中晶瑩的淚水半掉不掉,讓一直認為薑扶光堅強高貴的薛歸寧不由動了惻隱之心。
他剛想著薑扶光堅強,可下一瞬,腦海裡居然止不住浮現薑如遇冰冷的臉。
那是薑如遇站在山風之中,一掌把他的手折彎,奪走弟子玉牌……如果說堅強冰冷,薛歸寧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薑如遇。
薛歸寧剛想到這個畫麵,薑扶光就用落寞的聲音打斷他的細思:“可我想和你同紅羽做朋友,你們是我來玄陽宗最先認識的人……歸寧、紅羽,我知道我那樣的懦弱不好,我現在正在接受宗門的懲罰,你們能不能原諒我?”
薑扶光這話妙極,她把自己的錯輕飄飄歸為懦弱,歸為珍視親情,她又表達了自己對薛歸寧和薛紅羽的珍視,真是令薛歸寧的一顆心全軟下去,再想不到其他。
薛歸寧用堅定的語氣道:“薑師妹,你不必太自責。你隻做錯了一點事情,也接受了足夠的懲罰,我們隻會擔心你,怎麼還會苛求你?”
“恩。”薑扶光又期待地看向薛紅羽。
薛家兄妹都重情義,薛紅羽哪怕私心裡真=覺得薑扶光做錯的不隻一點點,但是她也信任薑扶光的人品,把薑扶光說的話給信以為真。
薛紅羽蹲下身子,平視水牢裡的薑扶光,俏生生道:“扶光姐姐。”她真誠道,“扶光姐姐是第一個和我交心的朋友,這些天,我縱然聽了一些風言風語,但我總覺得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不願意這麼武斷地否定我的朋友,我認為我見到的扶光姐姐不是那樣一個拿人劍靈,還主動想殺原劍主的人。”
她撲閃著眼睛:“那樣齷齪可恥的人,絕對不是扶光姐姐。”
一時間,薑扶光說不清自己心裡什麼情緒,薛紅羽的話讓她安心,又讓她不夠安心。
果然,薛紅羽又咬著唇瓣,道:“可是,扶光姐姐,我和哥哥的看法不一樣。扶光姐姐,你犯下的知情不報其實不是一件小錯,因為這確實給薑如遇造成了很嚴重的後果,我聽人說她的劍碎了,現在還不知道能不能修好。師尊曾告訴過我,有時候不要以為自己犯下的是小錯,那對彆人來說,有可能是致命的傷害。”
薑扶光發現,自己的心越來越不舒服。
薛紅羽沒有像隔壁瘋子那樣尖利的怒罵,她好像在講理,可越是這樣,越讓薑扶光不悅。薛紅羽的話甚至讓她當初在上陵,薑天信質問她:既然天南薑家沒有虐待過你,你為什麼不說一句話?你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彆人因為你遭受那樣大的惡意。
可是薑扶光不是那樣的人。彆人做的對她有利的事情,她為什麼還得考慮薑如遇的感受?
薑扶光現在不想聽薛紅羽說話,她垂下眼瞼,薛紅羽卻單純到看不出薑扶光神態的變化,薛紅羽道:“所以,扶光姐姐,你不應該朝我和哥哥道歉,你該道歉的人是薑如遇。”薛紅羽衝她溫暖一笑:“扶光姐姐如果真要求得心安,就去朝薑如遇道歉吧。水牢是宗門的懲罰,不是我們自己的決定。”
薛紅羽道:“我永遠支持扶光姐姐你。”
薛紅羽敬佩欣賞薑如遇,但是薑如遇從來沒和她接觸過,她看著薑如遇周身縈繞的冰雪,她也不是太敢靠近。而薑扶光,是薛紅羽的好朋友。如果論親近,自然是薑扶光和她更親近。
正是因為親近,因為薑扶光表現出的善良,薛紅羽才說這樣的諍言。
薑扶光怎麼甘心真的朝薑如遇道歉?
她現在對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薛紅羽有了一些怨懟,勉強笑了笑:“如果有機會的話……”
“朝薑如遇道歉?”一個慢條斯理、微帶傲慢的聲音響起,水牢裡再次進來一人,凝丹期巔峰,生得器宇軒昂卓爾不絕,這人道:“那也得薑如遇配得上。”
“丹流,你來了。”薑扶光眼睛一亮。
丹流生就一雙鳳眼,他搖著折扇進來:“一個隻會靠著長輩庇佑、朝人伸手要東西的人,恐怕不值得扶光的道歉。”他對薛紅羽道,“薛師妹,你口中那位薑如遇劍身碎了,宗主就替她向我討要紅蓮淨火。”
丹流道:“我的紅蓮淨火天下第六,當真是什麼人都想來沾一些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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