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木的茶桌微香, 肌理細膩,適才放過涼茶,冰涼的茶杯底將這茶桌也浸得像剛堆過冰雪, 和這茶桌相比, 姬清晝扣住薑遇的手腕, 都顯得有一股溫度。
店小二不知怎麼忽然間幾個客人都匆匆忙忙下去,從樓梯處走來,探出個頭, “啊呀”一聲,到滿樓能殺人的冰霜雪蓮,上麵殘留的威壓讓他腿一軟。
他的驚呼聲連姬清晝的一瞥都沒惹來。為沒有威脅,所以不必回頭去。
店小二哪裡注意不到全樓僅剩的客人姬清晝,他戰戰兢兢朝姬清晝望去,發現這個剛才溫雅謫仙的客人現在給人的感覺卻極為可怖。他身姿頎長玉立,正單手按在桌上, 就像在強硬地按著一個人一樣。
可是那處明明沒有人。
隱形術?
店小二不清楚,也沒膽子問,更不敢管姬清晝這樣一會兒溫雅一會兒無情, 翻臉太快的高階修士,他趕緊收回自己的視線, 軟著腿縮下樓。
薑遇的手被按住, 姬清晝手上的肌膚和她相貼, 她能感覺到, 姬清晝是來真的,為姬清晝的力度沒有半點鬆懈。
姬清晝今日到底要做什麼?
“坐下,收斂隱匿術,繼續喝茶。”姬清晝緩緩放開薑遇的手, 率先坐下,與此同時,這層茶樓從窗戶到樓梯,全被一層水簾遮擋,這水簾可以讓薑遇收起“凰行”恢複容後,隔絕彆人的窺探,但同時,也能讓姬清晝哪怕鬆開手後,薑遇也沒法離開這層茶樓。
這既是保護,又是強硬的控製。
薑遇此時沒法出這層茶樓,更何況,現在的情況是薑扶光那杯血茶她沒喝下去,柳溪清和原柏野在一塊兒,二人的力高於薑扶光,而薑扶光的那位神秘幫手,被姬清晝所傷……能活著已經非常不錯,想來,那位幫手現在絕無可能傷到柳溪清和原柏野二人。
當務之急,的確是處理姬清晝的情緒最重要。畢竟,無意外,能抗衡天道的姬清晝當是此世第一,鳳凰神墓在當初也說姬清晝是龍族的王。能和他當朋友,誰要和他當敵人?
薑遇當即坐下,她現出真容,眉心一點冰涼的銀色印記,眉目間風華絕代。
薑遇先謝過姬清晝:“剛才是多謝你出手,否則,我的身份定然瞞不住。”
姬清晝冷淡不言,慢條斯理把玩著茶盞。
“不知你留下我是為了什麼?”薑遇明人不說暗話,她的血脈雖然富有潛力,但以她現在的力,恐怕無法幫到姬清晝,除非是姬清晝需要鳳凰血脈的幫助,薑遇之前受過姬清晝幫助,現在投桃報李,隻要姬清晝不傷天害理,她都樂意幫忙。
薑遇暗中忖度,姬清晝則道:“你我從夜間鬨市同行到茶樓,再一起喝茶,既然是一起喝茶,我沒喝完茶,你一口茶未動,你憑什麼中斷喝茶遠走?”
他此刻麵冷如霜:“約至一半就想遠走,你以為我會答應?你以為你能走得了?”
……
原來姬清晝把這做是二人同聚,薑遇明白了,果是同聚,自己剛才想拋下姬清晝遠走的行為確失禮。
再一想想,姬清晝一路似有若無配合自己,似有若無的周到,果這不是老友相聚,以他的性格,他的確完全不必要這麼做。
薑遇一想到自己享受了姬清晝的幫助和周到,更有歉意。
她端起茶盞,以茶代酒向姬清晝賠罪:“這是我的不周到。”
姬清晝卻沒有隨之端起茶盞,他不需要也不接受薑遇的賠罪,他雖然有些分辨不完全自己到底想要什麼,但其中絕對不包括薑遇的賠罪。
他不喝這杯茶,薑遇的手端著茶杯,尷尬地舉在空中。
姬清晝抬眸:“我要朝你說的是另外的事。”
他這時身上的息陡然一變,原本似乎被收斂的怒火變成壓迫傳來,這足以說明,接下來姬清晝說的話非常重要。
薑遇道:“你說。”
姬清晝聲音冰寒,全然不見溫情:“剛才你想暴露自己的極冰之焰救人?我的消息網傳來的訊息是,你已經登上修真界的懸賞榜,這裡是中陸上陵,你是靜元期巔峰,暴露自己的身份對你百害無一利,告訴我,你為什麼會選擇這麼做?”
為柳溪清嗎?
姬清晝一直在讓人收集整理薑遇的信息,為他知道薑遇遲早會被人族所不容,他要做的是既讓薑遇感受到如今的修真界絕不值得她為之付出,又不能讓還未完全長成的薑遇的死在彆人手中。
所以,他會密切注視著她。
他當然知道薑遇改頭換麵有多麼小心,可在剛才,薑遇差點選擇暴露身份救柳溪清。
姬清晝十分不快,但他還壓著性子,希望薑遇能給他一個更完美的答案。
薑遇不知他怎麼這麼發問,卻也沒什麼不能告訴姬清晝的,她道:“為剛才柳溪清差點死去。”果然,姬清晝聽到這個答案,冷笑一聲,薑遇繼續道:“柳溪清受我所托,纏住薑扶光,我自然不可能讓他為我的囑托死去……”
“薑遇,你好得很。”姬清晝氣極反笑,他心裡的怒意翻天,好像還混合著另一種足以翻江倒海的醋意,姬清晝不快呀,可是,最讓他惱的是,不能動情的他沒有任何資格不快。
姬清晝隻能把所有醋意全部壓下,一點不過問,冰冷道:“我不管你是什麼原,但我告訴你,你果為救任何人、任何事讓自己死去,關於此事的所有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