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統共用了十八種花,集諸香而製成,研磨千遍方可密貯。”說完,陸霽斐又從蘇芩的妝奩盒子裡取出螺子黛,吟道:“淺螺黛,淡燕脂,閒妝取次宜。此螺子黛出自波斯國,每顆值十金。姀姀這處……有三顆,那就是三十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打斷陸霽斐的話,蘇芩將臉埋進被褥裡,麵色漲紅。
她知道陸霽斐的意思。
蘇芩捂住自個兒的小衣,沒有做聲。
這些東西是她往常用慣的。蘇府基底頗厚,因此即便蘇龔每月月例不多,但蘇芩的用物卻一向是極好的。
來到陸府後,蘇芩發現陸霽斐用的都是些粗糙物,甚至連澡豆都不用。蘇芩嫌棄之餘,便自個兒掏鼓些皂角、頭油之類的東西,這廝就開始用她的。
蘇芩用的花草料子都是頂好的,花費自然不俗,但好在府內管家極好說話,基本是蘇芩要什麼便給什麼。
陸府家底並非如蘇府那般豐厚,陸霽斐的月例自然禁不住蘇芩像往常那般花費,所以她花的那些錢,其實皆有些來路不正……這樣想來,蘇芩突然覺得陸霽斐似乎有些窮,怪不得那幾日賑災時陸府上下皆食的白粥。
那頭,男人將東西放回去,換上褻衣褻褲,掀開被褥坐進去,然後道:“這錢我不收,也是入了旁人的口袋,還不若我收了,做些錢生錢的事。”
“錢生錢?”蘇芩奇怪道。
“姀姀以為,你的那些花費是從何處來的?”
“難道不是……”你受賄來的?小姑娘睜著一雙大眼睛,裡頭的情緒能看的一清二楚。
陸霽斐低笑一雙,“自然不是。這世上最容易賺錢的事,還是行商。”
蘇芩恍然大悟,原來這廝不僅做著朝廷內的首輔大臣,私底下還經營著商鋪。
男人推開洋漆炕桌,搭著大長腿將被褥往自己身上蓋,蓋到一半,突然歎息一聲。
蘇芩神經正緊張著,被這廝一歎,一個機靈,立時瞪圓了一雙眼,“你做什麼歎氣?”
“方才府中管家來尋我,說府內中饋已不足,需削減,方能度日。”
蘇芩立時起身,順著一頭青絲,緊緊裹著被褥,“你剛才不是還說自個兒行商嗎?”
陸霽斐撐著下顎看向蘇芩,笑道:“姀姀以為如今國庫還剩下多少銀子?廣西的賑災糧款可都是我撈的腰包。”
“那,那今次這麼多官員被抄家,你……”蘇芩絞著一雙小嫩手,用香肩撞了撞陸霽斐,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意思不言而喻。
反正不拿的話都進了旁人的腰包,還不如將自個兒的腰包先填滿再說。
“姀姀是什麼意思?我可不懂。”男人耷下眼皮,掩下眸中笑意。
蘇芩急道:“你明明懂的。”
“哦~”陸霽斐擺出一副“恍然大悟”之態,“原來姀姀是讓我去貪汙受賄呀。”
蘇芩麵紅耳臊的捂住了臉,覺得“貪汙受賄”這四個字聽起來真是太難聽了。
其實她總是想著,如果祖父能有陸霽斐一半的無恥圓滑,是不是就能做更多的事,幫更多的人?
有時候,我們所認為的大奸大惡,其實裡頭包著的是珍珠白玉。而外頭鑲金砌玉的,裡頭卻是包著顆黑心。
“你,你乾什麼?”蘇芩胸前一熱,她下意識驚叫一聲,一把拍開陸霽斐伸過來的手,使勁攥緊自己的小衣,神色緊張的盯著人看。
陸霽斐摸了摸被蘇芩拍開的手,指尖滑膩膩的帶著香,他無辜道:“深更半夜的,姀姀認為我要乾什麼?”自然是要做該做的事了。
男人的視線落到蘇芩身上,順著那張瓷白小臉下滑,路過纖細粉頸,看到那兩瓣被小衣帶子勒著的纖細鎖骨,就似蝴蝶的滿翼。他知道,這地方不僅好看,吃上去,味道也是極好的。
蘇芩想起那被自個兒藏在小衣內的名單,堅決不讓人碰。
“姀姀若是不讓我碰,用這處也是可以的。”男人壓著蘇芩,不依不饒,伸手點住那櫻桃小口,細細的摩挲。
蘇芩不懂陸霽斐的意思,大眼睛水霧霧的透著純稚。
陸霽斐拉起小姑娘的手,往下放。
蘇芩被唬了一跳,心口急速跳動起來,結結巴巴的連話都說不完全,“你,你,你……”
“彆怕。”男人俯身,輕親了一口蘇芩戴著珍珠耳璫的小耳朵,壓低聲音道:“隻要姀姀稍稍的碰一下,就好了。”
……
事實證明,男人在炕上說的話,都是假的!
蘇芩縮在屏風後,用力的抹著皂角洗手,隻覺自個兒的掌心都要被磨掉了一層皮。
屋內的味道還沒散去,混合著甜膩的熏香味,熏的人麵紅耳燥。
蘇芩總是覺得自個兒手上黏糊糊的,根本就洗不乾淨。
她噘著嘴探頭往炕上看一眼,男人闔著眼眸,似是已經睡過去,白皙麵容上尚帶緋紅,黑發微亂,鴉羽色的睫毛搭攏下來,襯出一小圈暗色,更襯得整個人多了幾分風流情態。蘇芩的耳朵邊上甚至依舊在回響著男人粗實的喘息聲。
炕下扔的都是陸霽斐的褻衣褻褲,還有蘇芩那條青白色緞麵綢褲,上麵沾著東西,黏糊糊的泛著膻腥氣,是被陸霽斐擦拭後隨意丟棄的。蘇芩拚死保住了自己的小衣,一結束,就連滾帶爬的下了炕,躲到了屏風後頭,將裡頭的東西取出來鎖好。
夜已深,蘇芩收拾乾淨,穿著新換的蜜合色小衣,從屏風後轉出來。
她嫌棄的用陸霽斐掛在木施上的竹骨紙麵宮扇將地上的衣物撥開,然後重新躺上炕。
點燈如豆,男人的呼吸沉穩有力。蘇芩蜷縮起身子,將自己的腦袋靠到男人的臂彎上。
……
姚定科被一鍋端了,郴王不僅失了廣西,也失了一個整治陸霽斐的機會,他正在郴王府內大發雷霆。
夏達站在郴王麵前,低著頭,沒有說話。
“惟仲,你次次辦不成這事,我該如何留你?”郴王說這話,隻是在威懾夏達,他現在還不能將夏達如何,因為夏達代表的是整個蘇派,隻有日後他將蘇派完全籠絡到自己手中,才能處置夏達。
相比於郴王的暴怒,夏達顯得十分沉靜,他站在暖閣內,身下是光潔的白玉磚,被擦的很乾淨,清晰印出他那張自己都覺得陌生的臉來。
“陸霽斐此人,不是一朝一夕能除掉的。”
“不能除?那就任憑他梗在本王的心口,紮本王一輩子嗎?”郴王猛地一下掀翻身邊的炕桌,呲目欲裂。
夏達往後退一步,茶案上的茶盞、糕點伴著瓷碟一陣“劈裡啪啦”落地,還有那兩份已無用的參本和血書。姚定科已去,這些東西,自然也隻是廢紙。
夏達身上的長袍被打濕一角,他拱手,眸色鋒利道:“王爺息怒,下官已安排好此次冬獵之事,必能讓陸霽斐,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