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燒的恍恍惚惚的, 埋在陸霽斐懷裡不肯動。
男人伸手, 把黏在身上的小東西用大氅裹了,推到火堆旁。
“冷……”小姑娘紅著臉, 燒的麵紅耳赤, 小嗓子軟綿綿的撒著嬌。
陸霽斐起身走出去,立在風雪內,修長手掌上沾滿雪漬,觸到他滾燙的肌膚,緩慢融化。如此周而複始, 男人手上的溫度變的很低, 他轉身,入山洞,將手掌貼到蘇芩臉上。
身上是燙的, 但感覺卻是冷的。
蘇芩縮著脖子,躲著陸霽斐的手。
男人強硬的按著蘇芩的臉,用手給她擦額,擦手,降溫。
“不要了……”蘇芩使勁往大氅裡頭鑽,迷迷糊糊的皺著一張白嫩小臉,眼尾紅紅的浸出一層淚漬。
陸霽斐歎息一聲,想起方才與這小姑娘說的話。沒想到反過頭來, 他竟自己犯了傻。若是以往, 他哪裡會想到, 自己會毫無頭腦的做出“不辭冰雪為卿熱”這種傻事來。
將蘇芩背到身上, 陸霽斐看一眼雪天,埋首走進去。
雪勢越大,陸霽斐走的很快,他身後留下的雪印子,隻片刻就被覆蓋住。
雪天白茫一片,但陸霽斐的方向感很足。他背著人,氣息很穩,一步一步的往前去。積雪越來越大,似乎要沒過膝蓋。蘇芩身上蓋著的大氅也被覆上了一層厚厚的雪漬。
陸霽斐背著人顛了顛,那雪窸窣窣的落下來,順著男人的衣領子往裡鑽。
前麵遠遠行來一行人,領頭的是青山和縐良。
“爺?”
看到陸霽斐,青山麵露詫異。不是說好的運具假屍體回去試探郴王,若其有異心,便可徑直斬殺的嗎?
這局都布好了,他家爺怎麼自個兒冒出來了?那他這屍體可怎麼辦呀?
“屍體扔了,回去。”陸霽斐的頭上都是被落滿的雪,他整個人就像是用冰雕雪畫出來的一樣。男人的睫毛很長,上頭沾著一層白雪,顫動時像蘇芩最喜歡吃的,撒著糖霜的白糯米團子。
“啊?”青山瞪圓了一雙眼,“爺,咱們這……”
陸霽斐斜橫人一眼。青山立時閉嘴,牽來陸霽斐的馬。
……
青竹屏後,桃色煙紗帳內。
蘇芩換了一件小衣,裹著被褥,正被陸霽斐抱在懷裡灌藥。
“嗚嗚嗚嗚……”蘇芩紅著臉,不肯吃,掙紮的厲害,那股子力氣大到甚至讓陸霽斐抓不住她。
男人不敢下死手抓,蘇芩又犟,兩人陷入拉鋸戰。
“吃藥。”端著藥碗,男人撩袍坐在榻旁,身後站著紅拂和綠蕪。
兩個小丫鬟滿臉擔憂。她們家姑娘不病還好,這一病便必定得折騰好長日子。
蘇芩燒的麵頰紅紅,但因著屋內暖和,放了數個炭盆,她身上又被壓了數層被褥,身上已出過一點細汗,所以神智稍清醒了一些。
“我不吃,苦……”
剛才陸霽斐給蘇芩灌進去的那點藥,都被她給吐出來了,身上剛換的小衣也臟了。
“爺,我們家姑娘從小就不喜歡吃藥。您這硬灌也不是法子,姑娘都給吐出來了。”而且綠蕪和紅拂看著那掙紮到麵頰漲紅,雙眸紅紅的蘇芩,隻覺心疼的厲害。
這好不容易養出些肉來,這會子來一場病,又要被折騰沒了。
陸霽斐將藥碗放到一旁案上,然後打下桃色煙紗帳,低沉暗啞的嗓音從裡頭傳出來,“出去。”
綠蕪和紅拂對看一眼,麵色擔憂的退出去。
蘇芩已經有些醒了,她看著陸霽斐,隻覺委屈,“撲簌撲簌”的往下掉眼淚珠子。
“壞人。”小姑娘的嗓子已經有些啞了,沙啞啞的帶著糯。
陸霽斐撩著寬袍靠在那裡,他褪了長靴,身上的騎裝還沒換。一雙大長腿搭在那裡,占了半張榻。
“不想吃藥也可以。”陸霽斐暗眯起一雙眼,上下打量因為方才掙紮的厲害,所以此刻小衣淩亂的蘇芩。
小姑娘青絲披散,綢緞似得搭在纖細白皙的身子上。小衣係帶勾著上身,嵌在肌膚上,勒出粉紅色的痕跡,就像是在溫奶裡落了幾株紅梅。
注意到陸霽斐的目光,蘇芩怒瞪向他。小姑娘的雙眸紅彤彤的浸著眼淚,纖細睫毛軟綿綿的搭攏下來,可憐的緊。那身奶白肌膚縮在沉香色的被褥內,勾的人眼饞。
“反正那藥也是發汗的。咱們來動動,多出幾身汗,也是一樣的。”男人勾著唇角,修長指尖搭在被褥邊緣,緩慢往下拉。
若是平時,蘇芩肯定立刻就能明白這廝的齷齪心思,但現在,她的腦子嗡嗡的,耳朵嗡嗡的,還因為剛才鬨的脫力,所以反應了半天還沒明白這人的意思。直到那人爬過來,鋪天的氣勢壓下來,蘇芩才頓反應過來。
禽.獸!她都這樣了,他還想著那事呢!若不是跟這廝幕天席地的做了那事,她能受這份罪嗎?
伸出小腳用力的抵在男人臉上,蘇芩嚎著小嗓子,“哇哇”的哭。
桃色煙紗帳外,顛顛的跑來一個小東西,抱著懷裡的布老虎,踮腳鑽進紗帳裡頭,看到裡頭的場麵,登時就嚎哭起來。
一個在帳子裡頭哭,一個在帳子外頭哭,哭的小臉皺起,猶如黃河決堤,蜂巢覆滅。
陸霽斐黑著一張臉撥開帳子,一把領起蘇蒲。
“哇啊啊……”蘇蒲掙紮著小胖身子,手腳並用的亂揮,竟給她掙脫了陸霽斐,溜到了榻上。
陸霽斐沉著一張臉站在帳子旁,麵頰上還殘留著一小腳紅印,那是被蘇芩給踹出來的。他麵無表情的盯著裡頭抱在一起嚎的兩人,聲音清冷的開口道:“你若是想讓這小東西也日日灌藥,那就繼續抱著。”
此話一出,蘇芩趕緊閉上了嘴,癟著小臉,抽抽噎噎的將蘇蒲往陸霽斐的方向一推。
陸霽斐伸手,將人抱起來,威脅道:“再哭就讓你晚上一個人睡。”
自上次被陸新葵嚇的不輕後,蘇蒲晚上總不願意一個人睡,睡到半夜也總是要被噩夢驚醒。至此,綠蕪和紅拂便帶著她一道睡,有時蘇芩也會讓陸霽斐睡書房,自己抱蘇蒲上榻歇息。
蘇蒲蹬著一雙小手小腳,就跟隻烏龜似得被拎了出去。那張白胖小臉上還殘留著眼淚珠子,豆大的掛在腮上,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得。
若是旁人看到,那還不心疼到了骨子裡,隻可惜,現下拎著她的,不是旁人,是隻六親不認的瘋狗。
其實雖然蘇蒲跟蘇芩長相相似,但兩人的性子卻是天差地彆。一個乖巧溫順,一個驕縱跋扈,恨不能作天作地到將這天給捅穿了才罷休。
明明都是一個娘胎裡出來的,差彆竟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