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就叫它阿狗吧。”
……
當蘇芩聽到消息,說蘇蒲不見了的時候,她正站在蘇府大門前吃冰糖葫蘆。
冰糖葫蘆是斐濟給她買的,她也是他送回來的。
綠蕪和紅拂急匆匆的從角門處跑出來,看到舉著一串冰糖葫蘆,站在石獅子旁邊的蘇芩,淚眼漣漣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姑娘,四姐兒不見了,奴婢,奴婢早上起身,還沒覺出不對,這都要晌午了,人還沒找見……”紅拂越說越激動,害怕的嘴唇泛白。
綠蕪抹著眼淚接道:“四姐兒自個兒收拾了布老虎和平日裡一些穿的小衣裳,拿著奴婢們包糖果子的那個小包袱不見了。”
蘇芩“哢嚓”一聲咬碎嘴裡的冰糖葫蘆,聲音平靜道:“阿狗呢?”
紅拂將阿狗牽出來。
蘇芩拿著蘇蒲平日裡的衣物給阿狗聞了聞。
阿狗甩了甩大尾巴,帶著蘇芩、綠蕪和紅拂直直往大街上衝去。
當阿狗帶著蘇芩重新回到驛站的時候,中庭內鬨的正厲害,滿是鳳陽縣主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蘇芩蹙眉,牽著阿狗進門。
中庭內,那棵梨花樹下淌著血漬,極白的梨花,極豔紅的血,觸目驚心的可怕。鳳陽縣主方才還喜滋滋抱著的小奶狗歪斜斜的躺在地上,脖子上正在淌血,奄奄一息的樣子分外可憐。那雙濕漉漉的小奶狗眼裡,淌著淚珠。
蘇芩眸心一窒,下意識看向斐濟。
斐濟拿著手裡的長劍,眸色狠厲道:“哭什麼哭,誰咬的,你去給他咬回來。”說完,斐濟強硬的將長劍塞到鳳陽縣主手裡。
鳳陽縣主人小,那劍又重又大。明明斐濟拿在手裡的時候輕如羽毛,一到鳳陽縣主手裡,便重如泰山。
鳳陽縣主隻管扯著嗓子嚎,小奶狗嗚咽著舔了舔自己的傷,被斐濟吩咐家奴抱進了狗舍。
“怎麼了?”蘇芩上前,伸手摸了摸鳳陽縣主的腦袋。
鳳陽縣主扔下劍,一頭紮進蘇芩懷裡。
隨在鳳陽縣主身後的女婢安鸞道:“方才縣主出去遛狗,正巧旁的地方有人鬥狗,縣主覺得有趣,就去瞧了瞧,卻不防那處有個男人狗沒栓繩,咬了縣主的狗不說,還出言不遜說:就算是將整個皇城的狗都咬死了,他也照樣能擺平。”
“是什麼人?”蘇芩蹙眉。
安鸞搖了搖頭,“不知是何人,但聽口音,像是綿州的。”
“綿州……”蘇芩細想了想,還沒囫圇想個明白,就聽那旁的斐濟冷哼一聲,一腳踢起那長劍握在手裡,繃著一張臉就往外去。
蘇芩趕忙跟上去,卻不防男人出了驛站,直接牽了馬,一路縱馬,消失在街口。
等有消息的時候,蘇芩便聽外頭的人談論,說那驛站的項城郡王世子,將馮誌、馮堂官的愛狗切成了八大塊,扔在鐵鍋裡,放在馮府門口煮了一天一夜,直將那骨肉都燉爛了。
馮誌的狗,一如他的人一般,凶狠霸道,無惡不作。
馮誌出門,從不栓狗。那狗凶的很,逮誰咬誰,被咬死者,沒有幾百,也有幾十。
再者鬥狗。像常人鬥狗,點到即止,馮誌鬥狗,不咬死,不罷休。至此,旁人見他狗和人,皆恨得咬牙切齒,但因著其是馮寶那大太監的親侄子,所以無人敢得罪,。
自陸霽斐死後,馮寶一個宦官,一步登天,將小皇帝牢牢把控在自己手裡。手下不僅有東西兩廠,還有錦衣衛,可謂權傾半個朝野。
斐濟此舉,惹了馮寶不快。
馮誌是馮寶的親侄子,斐濟這是在打馮寶的臉啊。
馮寶原本就因著斐濟與陸霽斐極其相似的長相而心存疑竇,如今被人這般挑釁,自然不肯罷休,帶著錦衣衛的人氣勢洶洶的就去了驛站。
鳳陽縣主哭夠了,抱著蘇芩的大狗睡著了。
蘇芩想起還沒找到的蘇蒲,有些煩悶,卻不防聽到中庭內傳來一陣嘈雜喧鬨聲。
她替鳳陽縣主掖了掖被子,起身出門。
馮寶和馮誌領著錦衣衛,坐在中庭的石墩子上。
馮誌手裡拎著個奶娃娃,正神色凶惡的教訓,“哪裡來的小東西,還敢擋爺的道。”
蘇芩視線一轉,看到那被馮誌踩在腳下的布老虎,眸色一變,轉身入房,提著斐濟掛在牆上的劍就衝了出來。
斐濟有很多劍,蘇芩拿的這柄是一雙雌雄劍裡的雌劍。劍身細長,外雕花紋,亦不重,提在手裡,靈活如蛇。
馮誌會武,他避開蘇芩,卻不防還是被劃到了手背。手裡的奶娃娃摔到地上,也不哭,隻趴著小胖身子將那臟兮兮的布老虎抱進懷裡。小臉臟兮兮的蹭著土,露出一雙黑烏烏的純稚大眼。
蘇芩一把護住蘇蒲,將人掩到梨花樹後。
風起花落,美人持劍,彆有一番風情。
馮誌看的一怔,而後喜滋滋道:“原來是蘇三姑娘。”
大太監馮寶也不是頭一次看到蘇芩,但卻依舊有一種初見時的驚豔感。
無根之人,雖是太監,但亦是男人。馮寶喜美人,尤其是像蘇芩這樣的美人。可惜的是,以前的蘇芩是陸霽斐的人,他不敢動。不過如今的蘇芩,即便有夏達護著,那夏達又哪裡能跟陸霽斐比,他夏達算個屁。
蘇芩攥緊手裡的劍,麵色冷凝。
馮誌欲上前,卻被蘇芩手裡的劍止住了路。
尖銳的劍尖帶著血漬,直指向馮誌胸前,隻差半寸。
馮誌也不懼,他是習武之人,自然能看出蘇芩隻會些花架子,就方才那下,若不是他沒有防備,也不會被蘇芩得逞。
舔了舔自己滲著血絲的手背,馮誌咧唇,麵容有些猥瑣,“蘇三姑娘難不成是來尋那項城郡王世子重溫舊夢的?也是,這項城郡王世子是與那陸霽斐有幾分相似。隻可惜呀,蘇三姑娘如今殘花敗柳之身,哪裡攀的上人家世子爺。”
一番話,又嘲又諷,意在貶低蘇芩。
蘇芩麵無表情的盯著馮誌看片刻,突兀扔下手裡的劍。
劍身落地,“哐當”一聲響,馮誌心中莫名一沉,有些慌。
蘇芩嬌笑著捂住嘴,一雙眼慢悠悠的上挑,秋波流轉,浸著媚意。粉唇輕啟,幽蘭含香,軟綿綿的掐著嗓子,一副委屈模樣的剁了剁小腳。裙裾翩飛,露出那雙月足,穿著鸞紅尖頭繡鞋,緞麵白底的墊著高綾。
馮誌狠咽了咽口水,使勁吸一口香。
大太監馮寶也目不轉睛的盯著人看。
蘇芩一甩羅袖,飄香陣陣,梨花遍地,美人如斯。
美人紅著眼,委屈至極的盯住馮誌身後,檀口欲啟又未言,滿是難言的委屈。
馮誌下意識往身後看去,隻見不遠處的垂花門口,男人踩著石階,手裡拎著一個血淋淋的狗頭,正慢條斯理的走過來。俊美如儔的麵容上帶著笑,勾唇時露出一口白牙,鋒利如刀,森冷若冰。
明明是笑著的,但男人的眸色卻極冷。有透骨的涼意從周身滲出來,瘮人的可怖。
“本世子聽說,有人在欺負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