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 天色晦暗, 屋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從屋簷處落下,如白銀針線般從燈色中清晰躍出,打在槅扇外的那株芭蕉葉上, 滴滴答答的連綿不絕, 就似敲擊在蘇芩的心尖處。
男人側身靠在榻上,修長身體微微彎曲,曲著一隻腳, 身上的袍裾被拱起一片弧度。束發的緞帶斜斜搭在肩膀上,下顎仰起,露出滾動喉結。
男人似是呼吸有些困難, 身子繃直,自脖頸至下顎處崩出一條優美弧度。俊美白皙麵頰泛紅, 薄唇微啟,露出裡頭素白的牙齒,帶著些許尖銳, 猶如犬類。
燈色下, 男人似被打上了一層柔光,整個人變得尤其惑人。
蘇芩取了濕帕子, 給斐濟擦臉。
她提裙坐在榻沿處, 挽起羅袖, 露出一截纖細藕臂, 白嫩如玉。
濕漉漉的帕子帶著軟香覆在男人臉上。
斐濟動了動身子, 像是十分不適應。
“彆動。”蘇芩起身,按住男人的臉,使勁往下擦了擦,動作有些粗魯。
男人側身,往榻內翻進去,躲開了蘇芩的帕子。
蘇芩舉著那濕帕子,看一眼男人沾著濕泥的皂角靴,扶額半刻,跪著上去,抱住他的一隻腳,艱難的把那一雙皂角靴給褪了下來。
屋外的雨下的更大,蘇芩急忙忙的起身去將屋內的槅扇給關了,但難免還是被砸到了一層雨,濕了半身衣裳。
去屏風後換了裙衫,蘇芩想著男人吃了這麼多酒,應當會渴,便從外間端了一盅茶進裡間,卻不防看到男人大開著槅扇,仰著白皙脖頸,薄唇濕潤,正在舔外頭的雨水。
這是醉的不知東南西北了吧!
“斐濟!”蘇芩急喊一聲,端著小茶盅過去,一把關上槅扇,然後將手裡的小茶盅遞給他,“外頭的不能喝,吃這個。”
男人垂眸,雙眼泛著紅暈血絲,眼尾桃花色蔓延開來,上挑看人時,風流儘顯。
端著小茶盅的手修長白皙,指骨分明,蘇芩視線下移,看到那隻手,不自禁的便想起了昨晚的事。
男人的手在自己身上遊移,就像是帶著火一樣,碰到哪裡,她哪裡就會燒起來。
越想越熱,蘇芩暗自撇開頭,直覺發現自己又不對勁了。
正在蘇芩走神時,斐濟靠在榻上,小茶盅裡頭的水被他儘數倒到了臉上,即使男人張著嘴,但也沒吃到多少,反而打濕了衣襟。
“哎,不是這樣喝的……真是祖宗……”蘇芩先替斐濟擦了衣裳,然後又給他端了一盅茶來。這回她學乖了,也不將茶盅給斐濟,隻自己墊著帕子,喂給他喝。
男人靠在榻上,慢條斯理的吃著蘇芩喂過來的茶,一口一口,有些急,絲絲縷縷的茶水順著那細薄涼唇自唇角滑落,再次將半濕的衣襟給浸濕了。
斐濟覺得有些難受,單手扯了扯衣襟,也不說話,隻睜著一雙眼,委屈的看著蘇芩。
蘇芩麵色一紅,心口“砰砰”直跳。這廝吃醉了酒,怎麼跟孩子似得……
她低頭,就看到男人那被自己扯開的大片衣襟,肌膚白皙勻稱,籠著一層氤氳燈色,看上去十分可人。
蘇芩尚記得,那極好的手感,就是咬上去也十分勁道……
不對,不對,她這到底是在想什麼呢?這隻狗醉了,她還是不要乘人之危的好。
放下手裡的茶盅,蘇芩正欲起身,卻不防被人一把攥住了腕子。
蘇芩的手上沾著一點茶水,那清冽淺淡的茶水珠子粘在她白細粉嫩的指尖,被男人抿著唇,慢吞吞的舔去。
酥麻麻的觸感壓在指尖,蘇芩不自禁身子一抖,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男人半闔著眼,似無所覺,依舊一心一意的“吃”著那茶水珠子。
“喂,斐濟……”蘇芩說話時,小嗓子軟綿綿的帶著股嬌嗔。
男人眸色迷離,抬眸看來,整個人鬆鬆散散的靠在那裡,敞著衣襟,一副任君采擷之態。
蘇芩不可抑製的咽了咽口水。
平日裡的斐濟在外頭總是人模狗樣的,渾身散著一股清冷氣。蘇芩曾聽那些膽子大的丫鬟討論過。說是像自家世子爺這樣的人,若是在床上,該是何等一番模樣。
蘇芩與斐濟已行過親密事,但每次她都因為羞的厲害,不敢看麵前的男人,隻能靠著觸覺和聽覺感覺到男人的情緒。她清晰的記得,男人的熱汗從麵頰下顎處滴落,順著脖頸,濺到她的身上。
炙熱的就像是烙印。
男人的皮囊長的極好,他抱著蘇芩的手,慢條斯理的舔著,整個人側躺在那處,衣襟大開,十分沒有防備。
蘇芩慢吞吞的伸手,小心翼翼的觸到男人的臉。
斐濟轉頭,對上蘇芩那雙眼。濕漉漉、水霧霧的印出屋內較暗的燈色。
燈影憧憧間,蘇芩看著麵前的男人,有些癡。
她提裙,抽開男人的腰帶,想著前些日子男人強迫著將她按在腰上的場景。她雖是在俯視男人,但因著實在太羞恥,所以根本就不敢睜眼,隻能聽到男人炙熱的喘.息聲。
這時候回想起來,蘇芩突然有些後悔。那時她怎麼沒有好好瞧瞧男人的模樣呢?應當也是如今日一般,惹人……垂涎的吧?
她想著,這樣不可一世的男人,隻有與她在一處時,才會出現這樣的表情。不管是平日裡的清冷、拒人於千裡之外,還是那副囂張跋扈、桀驁不馴的模樣,到了床笫間,皆為她化成了那一股柔情百態。
蘇芩翻身坐到男人身上。
斐濟靠在身後的緞青色綢麵靠枕上,雙眸微眯,看著麵前的女人。
蘇芩剛才已換過了一身衣裳。此時的她穿著一件綢緞紅衫,絲滑滑的貼在雪白肌膚上,稍一挑開緞麵帶子,那紅衫便隨動作滑落,露出嬌花軟玉般的身子。
斐濟一動不動的盯著人看。
蘇芩俯身,顫巍巍的捧住男人的臉。
她有些緊張,這還是她頭一次主動。
粉嫩唇瓣帶著軟香,觸到男人的額頭,順著白皙額角滑到挺翹鼻尖,最後落到那方薄唇上,帶著氤氳酒香,細膩如霧。
屋外的雨下的更大,蘇芩攥著男人的衣襟,指尖觸到那片炙熱肌膚。
男人身上很濕,不知道是茶水還是汗水。
蘇芩微閉眼,一個翻身,就被男人壓到了身下。
她嬌哼一聲,雙臂伸出,白玉似得挽住男人的脖頸,將自己貼上去。
“唔……”身上的人重重的砸下來,蘇芩被撞得一個悶哼,差點一口氣喘不過來。
艱難的推開身上一動不動的男人,蘇芩眼睜睜的看著那抱著緞麵靠枕熟睡過去的狗,整個人都不好了。
竟,竟睡過去了?
蘇芩低頭,看一眼自個兒如今這副不尷不尬的情況,再看一眼睡得沒心沒肺的男人,隻覺血氣上湧,恨不能將人扔進冷水池子裡頭好好折騰一頓……但現在明顯需要冷水池子的人是她自己。
……
蘇芩從來都不知道,她竟也會有這麼一天。
“姑娘,您彆動,奴婢給您上個藥膏,過幾日就好了。”綠蕪小心翼翼的用手裡的竹簽子挑著灰褐色的藥膏,給蘇芩塗在鼻尖處。
昨晚上,斐濟那廝一覺睡過去,跟隻死狗似得怎麼弄都不醒,蘇芩沒法子,也隻得憋著一股氣歇了,卻沒曾想,這一覺醒來,竟發現自個兒的鼻尖處長了個燎泡!
這麼醜陋的東西居然敢長在她貌美如花的嬌嫩小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