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霽琴的性子不若蘇芩那般驕縱肆意, 她喜歡將事壓在自己心底,是個典型的悶性子。故此, 錢萌擅闖她閨房的事,蘇霽琴連如煙都沒說, 就自個兒悶在了肚子裡頭。
對於錢萌, 蘇霽琴又怕又懼,她拿著手裡做了一半的扇囊,心思漸遠。
那日裡,那欲輕薄自己的男人被錢萌殺了……蘇霽琴抖了抖身子,下意識伸手撫上自己的脖子。
那天, 她確實是喊了一聲, 所以她其實是有可能恢複聲音的?
“姑娘,姑娘……”如煙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蘇霽琴趕緊將那扇囊收好,壓到妝奩盒子下頭。看看又不放心, 索性隨意扯了塊緞麵布料將那妝奩盒子給蓋住了。
頗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姑娘……”如煙推門進來, 滿臉焦色,“奴婢方才路過前廳,看到大夫人正在跟媒婆說話, 中庭裡頭擺置著滿院子的聘禮。”
蘇霽琴抿唇,神色不變,隻略略點一點頭, 心下暗道:這項城郡王府內有人要出嫁了嗎?
見蘇霽琴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如煙轉身, 關緊房門,道:“姑娘,那媒婆是來給您說親的。”
蘇霽琴眸色一怔,呐呐張了張嘴,然後想起自個兒不能說話,眸色微黯,轉身去書案上取了紙筆來。
“哎呦,我的姑娘呀,您這時候還寫什麼字兒呀,趕緊隨奴婢去尋大夫人吧。”
蘇霽琴被如煙拉著往外去。
外麵日頭雖大,但風也很急。
蘇霽琴蹙眉,拉住如煙著急忙慌的身子,輕緩搖頭。
見蘇霽琴這副慢悠悠的模樣,如煙越發急了,直接便道:“姑娘,來提親的人是皇城錢府,便是那錢大公子。”
錢萌!
蘇霽琴雙眸一瞬睜大,她下意識鬆開自己攥著如煙胳膊的手,麵色微白。
錢萌來給她提親了?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姑娘,這錢大公子雖對您有救命之恩,但奴婢瞧著其就是個放浪公子,不然怎的大半夜會,會出現在那等地方……”在如煙心中,自家姑娘是頂好的,像錢萌這樣的紈絝浪蕩子,自然是配不上她家千好萬好的姑娘的。
蘇霽琴白著一張臉,往前急行幾步,然後又停住,露出一臉躊躇神色。
“姑娘,要不您先回房,奴婢去給您打探打探?”如煙看蘇霽琴麵色不好,便道:“姑娘放心,您的終身大事大夫人是不會擅自做主的。”
秦氏一向是個賞罰分明的主,也不會強按著牛吃草。這件婚事若是蘇霽琴不應,秦氏定是不會應下來的。所以蘇霽琴並不擔心秦氏那處,隻擔心那錢萌說出天香閣的事來威逼她下嫁。
朝如煙一點頭,蘇霽琴惴惴不安的回屋等消息。
前頭明廳內,秦氏略略與錢萌說了幾句話,便要打發人去。“這事我倒是做不得主,還要看二姐兒自個兒的意思。”
“那就麻煩大夫人了。”錢萌揚著折扇,慢條斯理的扇了半響,施施然起身離去。
明廳外,日頭正好,錢萌以扇遮陽,腳步一轉,往側旁房廊處去。
穿過小徑,錢萌至後花園子,他記得那蘇霽琴的屋子就在這附近。
“錢大公子。”錢萌身後傳來一道嬌俏軟媚聲,甜膩膩的即使是隻聽聲音,都能想象出那說話的該是何等風姿豔豔的女子。
隻是這樣的女子太過豔媚難以駕馭,像錢萌這樣的人,還是更喜歡蘇霽琴那樣可憐又溫婉的小女子。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嘛。
“給世子妃請安。”錢萌轉身,執扇行禮。
蘇芩身穿華衣美服,正神色慵懶的坐在鋪著緞麵墊子的石墩子上。她的麵前擺置著一些瓜果小食,身後那棵四季海棠下顛顛奔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奶娃娃,奶白可愛的緊。
“聽說今日錢大公子來與二姐姐提親了?”蘇芩懶洋洋道。
錢萌上前幾步,不客氣的撩袍落座。
綠蕪捧壺,替錢萌倒了一碗香茶。
茶香氤氳,錢萌那張臉映襯在水霧之中,平添幾分俊逸風情。
“我心悅蘇二姑娘已久。”錢萌端起那茶碗,慢條斯理的輕抿一口,歎息一聲,“好茶。”
蘇芩撐著下顎,豔媚雙眸波光瀲灩猶如水月,“我那二姐姐生性單純,不比錢公子見多識廣。她便是以為男女同睡一榻,連衣裳都不用脫就能生娃娃了。”
蘇芩話說的直白,因為她對麵坐著的是錢萌,那個有名的浪蕩公子。像她二姐姐這樣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若是真被這人娶了去,那真真是羊入虎口。
畢竟蘇霽琴的性子太悶,若是真成了親,哪裡栓的住錢萌這隻浪蕩子,怕是要日日以淚洗麵了。
所以蘇芩與秦氏一般,看不大上這位錢大公子,她認為,錢萌娶蘇霽琴,定然是彆有目的。而且她也篤定,自家二姐姐也定不會喜歡這樣的男子。
方才說的話,蘇芩本意是想讓錢萌知道,像蘇霽琴這樣不諳世事的閨秀不是他的菜,他錢大公子若隻是想娶妻擺置在家裡瞧著好看,她蘇府是決計不會同意的。
但沒曾想,這錢萌聽到蘇芩的話,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雙眸一亮,再看向她的目光陡然炙熱了幾分。
“多謝蘇三姑娘指點。”錢萌急匆匆起身,然後一拱手,飛簷而去。
蘇芩:……她說什麼了?
“在說什麼?”突然,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掌搭住蘇芩纖軟的細腰,緊緊按在懷裡。
後背處貼上一具炙熱的身體,鼻息間縈繞出一股淺淡奶香。
蘇芩偏頭,看到半躬著身子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粉唇微抿,道:“與錢公子說了幾句二姐姐的事。”
斐濟眸色輕動,偏身坐下來,那隻手卻依舊搭在蘇芩的腰肢上。
“姀姀覺得,這錢萌如何?”
“相貌嗎?倒也是不差……”蘇芩的話剛說到一半,便陡然感覺那壓在自己腰肢處的手暗暗使勁。
她小心翼翼的咽了咽口水,轉頭看向斐濟。
男人黑沉著一雙眼,臉上看不出什麼神色,但那隻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卻十分有力的顯示出了不悅。
求生欲極強的蘇芩當即便道:“自然,誰都比不過我的阿狗。”
幸虧她反應快,不然就要被這廝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男人的眸色破冰,他輕勾唇,獎勵似得細細捏了捏蘇芩的小腰,笑道:“這錢萌也是個極有手段的。項城金家都被他一人給吞了。”
蘇芩當然知道金家有多富,畢竟人家坐擁好幾座金礦。所以當聽到斐濟這話時,當時便有些震驚。
這錢萌,看來還真不是個簡單人物……她那傻傻的二姐姐可還能逃得過去?
……
屋內,蘇霽琴不斷往半開的槅扇處張望,期盼著看到如煙的身影。
“蘇二姑娘這是在等我?”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男聲,是夜夜出現在蘇霽琴噩夢中的聲音。
她霍然轉頭,瞪著一雙眼看向錢萌,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錢萌低頭,看到蘇霽琴那半張的粉嫩櫻唇,輕笑一聲,“唰”的一下收起折扇,“我來取托蘇二姑娘做的扇囊。”
蘇霽琴下意識往妝奩盒子下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