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滴滴”的聲音便傳入耳畔,微弱,卻是那麼清晰,每一聲都牽扯著她的神經。
炸彈……她清晰的記得,就在剛才,民警提醒過她,劫匪在人質的身上綁了炸彈……
安心小心翼翼地撩開孕婦的外套,發現在她的外套裡,牢牢的捆著一顆定時炸彈,而這顆炸彈,不偏不倚,正好綁在她隆起的腹部。
安心的心裡,一股怒火陡然升起。
這些可惡的綁匪,竟然連這麼小的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拆彈,她現在要做的有件事情,還是拆彈……
安心仔細地看了那個炸彈一番,這個炸彈是綁匪自製的炸彈,紅線藍線和黃線,三根線糾糾纏纏地纏繞在一起。
隻有其中一根線,才是關鍵。
安心有過一些拆彈的經驗,但是那些經驗都是針對一些比較熟悉的炸彈種類,那些炸彈都有著固定的規律,隻要能夠摸到這種規律,要排除雜線並不困難。
但是眼前這顆炸彈,完全是劫匪自製的炸彈,沒有任何規律,甚至不是一顆主流的炸彈。
而安心,不知道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她盯著那雜亂纏繞的三條線,手心慢慢地滲出汗來。
孕婦的身上已經全部是汗水了,看到安心蒼白的臉色,孕婦的唇色更加蒼白,絕望地說道:“解放軍同誌,我……是不是沒救了?”
說著,她的渾身顫抖起來。
安心的心已經緊緊地揪成了一團,時間隻剩下兩分鐘了。雖然她現在心裡已經非常緊張,但是她現在必須先讓孕婦穩定下來!
“大姐,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把你救下來的!你相信我,我會保證,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都會沒事的!”安心用有力的眼神直視著那位孕婦的眼睛,希望可以通過她的雙眼給這位孕婦傳遞生存下去的信念。
任何時候兒,一個人,隻有先有了生存的信念,才能在艱難的條件中生存下去。
那位孕婦的眼中似乎又燃起了希望的光芒,懇切地注視著安心:“真的嗎?解放軍同誌,你說的是真的嗎?我想活下去,我肚子裡的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他馬上就要看到這個世界了,我想讓他和我一起來到這個世界上!”
安心也是一位做母親的人,此刻她非常理解這位孕婦的心情。同樣是女人,同樣是母親,女人之間更容易理解彼此。
安心頓時感覺壓在肩膀上的擔子如此沉重。
她現在要解救人質,她現在必須要解救人質!這關係到兩條生命,還有一條可愛的小生命,在母親的肚子裡,等待著出生。
安心急切地研究著那三根線,但是那三根線卻難以區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安心的心中,絕望也在一點一點的蔓延。
她的手指,開始顫抖起來……
“滴滴……”
輕微的聲音,一聲一聲,如此均勻,如此細微,可是現在在安心感覺,這個聲音竟是如此的刺耳,一聲比一聲更快。
全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她滿腦子現在隻剩下這個可怕的“滴滴”聲……
一分鐘已經過去了,短短的一分鐘,卻仿佛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安心的手心裡,已經溢滿了汗珠,渾身的衣服已經濕透。
她從來沒有覺得這麼累過,比跑了十場馬拉鬆還要累。
孕婦閉上了眼睛,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給了麵前的這位女解放軍。她努力地平靜自己的呼吸,儘量讓自己的情緒不去影響到安心的情緒。
隻剩下一分鐘的時間了。
安心現在徹底明白,她根本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求助,她需要求助!
顧不得擦去滿頭大汗,安心急切地拿起手機,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君哥。
她要打給君哥,君哥身經百戰,有著豐富的作戰經驗和理論知識,他一定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的!
對,君哥一定能夠幫助她解決這個問題!
安心立刻撥通了君慕白的電話,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了“滴”“滴”的聲音。
這個聲音,聽起來是這麼地讓人心煩意亂。
在手機響了三聲之後,電話並沒有被接通,而是“啪”地一下掛掉了。
聽筒裡很快傳來了冰冷的“滴滴”聲。
“君哥,你接電話,快接電話啊!”安心已經急得眼圈都紅了,她手指顫抖地再次撥通了電話。
這一次,電話同樣在響了三聲之後被掛斷了。
隻剩下三十秒了,安心的心中,絕望如同海水般將她完全吞沒。
“君哥,平時你都會第一時間接我的電話,可是今天,為什麼……”一旦炸彈爆炸,她還有這個孕婦,還有這個孕婦肚子裡的孩子,將會同歸於儘……
看著時間一秒一秒的倒計時,安心忽然感覺麻木而疲憊。她看向孕婦,她正閉著眼睛,麵容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這一刻,她不再是一個身上綁著炸彈的人質,而僅僅是一位懷了孩子的母親,忘記了世界的一切,在幻想著做母親的美好……
安心顫抖的手指最後一遍撥通了君慕白的電話……
她幾乎是已經不抱希望了。
出乎她的意料,這次,電話隻響了一聲,就通了。
安心沉落到穀底的心如同看到希望般又重新升了起來,不等對方開口,安心立刻對著電話一連串地大聲喊道:“君哥,現在我需要拆彈解救人質,它的樣子大概是一個圓柱體的,三根線分彆從上麵繞下來,我現在就拍一張照片給你傳過去,君哥你快告訴我到底剪哪根線!”
安心隨機立刻拍了一張照片,發了過去。
對方卻隻是沉默。
“君哥?!”安心紅著眼圈,大聲喊了一聲。
電話通著,通話記錄上的及時數字在一秒一秒的累積,然而電話那頭,卻是死一般的沉寂。
如同一潭死水。
“君哥……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快告訴我剪哪根線……”
安心看到隻剩下三秒的計時器,內心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望。聽筒那頭的沉默讓她絕望,就像是明知道電話那頭有了一個人,卻隻是這樣沉默地聽著她一個人絕望、痛哭。
三、二、……
安心閉上了眼睛。
孕婦也閉上了眼睛,臉上,前所未有的寧靜。她再也沒有痛苦,沒有恐懼,她輕輕地撫摸著自己肚子裡的嬰兒,仿佛能夠感受到他此刻開心的笑容。
再見了,君哥。
孩子,媽媽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
“嘭”
巨大而刺耳的爆炸聲從電話裡傳來。
柯敏握著君慕白的手機,唇角仍舊懸掛著平靜的微笑。
聽到炸彈爆炸的聲音,她微微一笑,掛了電話,把安心打過來的最後三個通話記錄刪除掉。
然後,像從未碰過君慕白的手機一樣,把它重新放在了原來的位置……
半個小時後,君慕白一臉冷漠地走進辦公室,一眼便看到正微笑著坐在他辦公室的柯敏。
“柯上尉,你可真夠清閒。”君慕白冷峻的眸子凜冽地掃了柯敏一眼。
柯敏精致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我這次專程過來,除了和首長敘舊之外,還要當首長的說客。首長不給我一個明確的回複,我沒有完成任務,自然沒辦法回去交差。”
君慕白黢黑的眸底閃過一抹凜冽:“敘舊?我看我們之間,沒什麼好敘舊的。”
君慕白一眼掃到桌子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決定打電話給安心。
安心不是個會遲到的人,根據他對安心的了解,現在,安心應該已經到基地了。
可,為什麼今天她直到現在都沒來?!
君慕白冷峻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拿起手機正要撥安心的號碼時,嚴參謀長忽然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臉色蒼白。
“首、首長,不好了,出事了!”
君慕白心中猛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出什麼事了?!”君慕白敏銳的眸子似乎要將嚴參謀長看穿。
嚴參謀長顧不得喘口氣,就立刻彙報道:“剛才我接到消息,說安參謀在上班的途中遇到了被當做人質的孕婦,隨後為了救這個孕婦,安參謀便隻身一人跟了過去,但是沒想到,隨後有人在一處偏僻的路上發現了一起爆炸,受害人已經被炸得支離破碎,身份不明,但是目前仍舊沒有得到安參謀和該孕婦的下落……
“該死!”君慕白的牙關忽然咬緊得可怕,“啪”地一拳狠狠地砸在麵前的桌子上,那桌子竟然瞬間被砸出了一條裂紋。
君慕白大手抓起軍帽,臉色鐵青,二話不說便開車向事故地點飆去。
嚴參謀長見狀已經被嚇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才緩口氣,立刻帶上幾個人,隨後緊跟上君慕白的車。
柯敏的臉上,帶著一抹平靜的笑容。似乎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她早就已經料到了。
而她現在,需要等待的,就是二十七軍上下一片哀痛的消息。
她知道,這個消息不久後,很快就會到來。
在那種炸藥的威力下,無人可以生還。那個傻女人,竟然還在最後三秒鐘幻想著可以解救人質,簡直,愚蠢之極。
那種情況下,自然是不顧一切保全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竇雪梅走進了一個餐廳,剛一走進去,就看到了穆銘正在對著她微笑。
他身上換上了一身兒西裝,平時跟穆銘在一起,穆銘身上都穿著軍裝;而今天,穆銘身上則換上了一套筆挺的西裝,在整個餐廳中,英俊的穆銘看起來特彆容易辨認。
軍人總是有著十分完美的線條和十分結實的肌肉,所以,即使是穿上便裝,也顯得特彆有型,很容易辨認出來。
穆銘一眼也發現了竇雪梅,便急忙笑著衝竇雪梅招手。
竇雪梅走過去,在穆銘對麵坐下, 對他說道:“不好意思,我臨時有點事兒,耽擱了。”
遲到了整整半個小時。
穆銘連忙說道:“沒關係,我也剛來沒多長時間。”說著,穆銘給竇雪梅倒了一杯熱茶,然後把菜單遞給她,“這家餐廳的菜都非常能好吃,想吃什麼,你自己看著點吧,隨便點。”
竇雪梅從穆銘手中接過菜單,看了一眼,卻又合上了。
“穆銘,你這次約我吃飯,一定是有話要對我說吧。”竇雪梅說道。
穆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點菜吧,吃完了我再告訴你。”
竇雪梅隻好又翻開菜單,心不在焉地看。
穆銘趁著竇雪梅看菜單的時間,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笑了笑,對竇雪梅說道:“媽現在住在我們家,和我父母也特彆聊得來,她也住得非常開心。媽常跟我父母說起你有多好,我父母對你這個未來的兒媳很滿意的。小梅,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其實呢,不瞞你說,我個人對你的感覺非常好,你是一個非常直性子又善良的姑娘。”
穆銘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鼓起勇氣把接下來的話說完:“小梅,我們兩個的年紀都不小了,雙方的父母也都見過麵了,咱媽對我沒什麼意見,我父母也對你非常滿意。你看我們是不是找個時間,先把民政局把證領了?”
竇雪梅忽然“啪”地一下合上了菜單,表情變得沉重起來。
她盯著穆銘,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穆銘以為是自己剛才太過唐突了,連忙跟竇雪梅道歉:“小梅對不起,都是我太心急了,所以才跟你說出那番話來!要是你還沒有做好思想準備,沒關係,我可以等,等到你能夠做好思想準備為止!”
竇雪梅盯著穆銘,眼神兒慢慢地變得有些難以捉摸。
這種奇怪的眼神兒,忽然讓穆銘覺得眼前的竇雪梅變得陌生起來。
過了好長時間,竇雪梅終於開口了,語氣沉重地說道:“對不起,穆銘,我不能和你結婚。”
穆銘一怔:“為什麼?!”
竇雪梅的這個說話對於他而言簡直如同晴天霹靂,在和竇雪梅相處的這些日子裡,他已經把竇雪梅當成了自己的另一半,並且像對待另一半那樣對待竇雪梅。
他能夠感覺到竇雪梅對他也是有意思的,因為竇雪梅對他的關照總是特彆開心。
竇雪梅望著穆銘,淡淡地說道:“我不能嫁給你,因為我無法說服我自己愛上你。穆銘,你值得更好的,不要繼續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穆銘的心情很沉重,看著手上竇大媽給他戴上的戒指,這枚戒指,當初他戴上的時候兒覺得是那麼的幸福,可是現在再看到這枚戒指,穆銘忽然覺得好刺眼。
這幾個月以來,他感覺自己就像傻子一樣被人戲弄。慢慢地把竇雪梅當成自己的另一半,就在快要步入談婚論嫁的時候,卻又遭到這樣無情的拋棄。
“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為什麼直到現在你才告訴我這些話?為什麼當初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不把這些話告訴我?你讓我滿懷希望,現在卻又讓我絕望。”穆銘痛苦地說道。
竇雪梅看著穆銘,輕輕地歎了口氣。
“原本我是可以的,”竇雪梅勾起唇角苦澀地一笑,道,“原本我是可以嫁給你的,但現在,我做不到了。”
“告訴我這是為什麼?!”穆銘一邊抓住了竇雪梅的手,那種力道,握得竇雪梅的指節發疼。
竇雪梅平靜地看著穆銘,說道:“因為有另外一個我更愛的男人,需要我的幫助。相比起你,我更愛他。”
穆銘的手,終於一點一點,慢慢地鬆開了。
一並鬆開的,還有他對竇雪梅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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