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心尋著蹤跡追來時,江陌和雲清樾已經將那些凶魂料理得差不多了。
無相眼看著自己費心煉製的法器毀了,也再沒了之前的平和。他掃了一眼在場僅存的二十幾隻凶魂,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手中佛印驀地一變。
雲清樾立刻感覺到了氣氛的轉變,掃一眼無相和凶魂,一拉白虎:“快走,這些凶魂要自爆了!”
能被無相看中收入佛珠的凶魂,修為顯然也不會太差,曾經見識過修士自爆元嬰江陌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她跑得比師姐快,正想帶著師姐一起跑,可卻根本來不及了——就在雲清樾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場中剩餘的殘魂便齊齊揚天嘶吼,有刺目的紅光自它們身上綻放開來。
白虎眼見不好,也來不及跑了,索性一個前撲就將雲清樾壓在了身下。而就在她將雲清樾撲倒的下一瞬,二十幾個凶魂一齊自爆了,蓬勃的能量向著四周洶湧而去。
雲清樾能感覺到白虎巨大的身體顫了顫,心裡頓時一緊。
江陌默默咽下一口血,畢竟白虎的血可珍貴了,哪能亂吐?而且修真界奇奇怪怪的術法多了,她們此事麵對的還是入了魔道的魔僧,她可不敢留下血跡,萬一對方以此施展邪術怎麼辦?
受傷的那一刻,江陌腦子裡亂糟糟的,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冒出來,連她自己都弄不清自己在想些什麼。直到感覺到師姐抓著自己皮毛的手緊了不少,她才驀地回神,從那種莫名其妙放空的情形中掙脫出來,並傳音安撫了一句:“師姐,我沒事。”
雲清樾聞言心裡先是一鬆,接著又是一緊——白虎肯定受傷了,否則不會傳音。而且就算白虎沒事,她們將要麵對的也還有魔僧。之前那一番爭鬥,她們也不過是毀了她一串佛珠罷了!
想到這裡,雲清樾的手微微握緊,掌心是師尊給她保命用的劍符……
也就是在這時,曇心趕到了。
他在佛塔裡耽擱了些時間,追出來時彆說無相,就連雲清樾和白虎都已經尋不見蹤影了。那一人一虎之前急著追人,也沒發現被甩在後麵的小和尚沒跟來,於是連點記號都不曾留下。於是曇心隻好一邊找一邊追,能這麼快趕來,還多虧了凶魂自爆的動靜夠大。
不過尋著動靜趕來的曇心也說不上高興,他一眼就看到了凶魂自爆的後果——原本茂密的山林在這一刻被夷為了平地,周圍數十裡就像是被細細犁過一遍,不僅寸草不生,連塊大些的石子都看不到。而爆炸中心的位置有個深坑,坑底有微弱的金光閃爍著熄滅了。
曇心看到這裡心中一突,來不及深究發生了何事,第一時間就趕到那深坑旁往下看去。結果就見一隻白虎趴在坑底,渾身是傷,連護體金光都不見了,仿佛奄奄一息。
他看得心下一急,正要下去看看情況,眼角餘光卻忽的瞥見了一角紅袍。
曇心驀地抬頭,頓時與紅衣僧人四目相對。
許是見到了曾經的同門,無相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怔忪,但旋即一雙眸子便冷了下來。他瞥了眼深坑,又看向曇心,略帶嘲諷的道:“怎麼,姍姍來遲,終於想著來救人了?”
曇心並不認識無相,卻被這一句話說得愧疚大起。說來那些魔修不論是衝著他來,還是衝著佛光寺去,其實都跟雲清樾和白虎沒關係。她們原隻是路過而已,可偏偏每次出事都是她們頂在前麵,而自己反倒姍姍來遲,怎麼看都有負於人。
“曇心師弟,彆聽他胡言,與你無關。”雲清樾從白虎身下掙脫出來,一眼就瞧見白虎身上斑駁的傷勢,心疼之餘也不免說了句公道話。
和曇心同行是她自己的選擇,正道與魔修勢不兩立也是她自己的準則。曇心從來沒要求她做些什麼,她自然也無從指責對方如何。更何況就算她心中有所芥蒂,這話也絕不能是由無相說出口,魔僧可沒什麼好心,說這些不過是為了動搖曇心的佛心罷了。
曇心聽到她中氣十足的聲音,黑白分明的眼裡劃過一絲驚喜,不過大敵當前他也警覺得沒有回頭。他警惕的目光落在無相身上:“你是何人?”
無相冷冷笑了下,倒也答了:“法號無相,師侄不認識我嗎?”
曇心臉色倏然一變,顯然也是聽說過魔僧名號的——他出身佛宗,無相入魔之前也是佛宗弟子,後者可謂是師門之恥,曇心自然不會不知道。
不過曇心驀然變色,卻並不是因為無相魔僧的身份,而是因為無相竟然出現在這裡。和雲清樾還需無相點破不同,曇心有慧眼,一眼就看出了無相的神魂問題。他的神魂並不完整,隻是被分割出來的一部分而已,這肉身還與神魂不太匹配,明顯是奪舍而來。
在修真界,奪舍本就是禁忌。某些失去肉身的元嬰奪舍他人,已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令人不齒的同時一旦暴露就會麵臨追殺。可無相的作為顯然更過分,好端端就害了一條人命!
曇心念了聲佛號,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嚴肅:“閣下早已叛出佛宗,這聲師侄貧僧可不敢當。不過你既出身佛宗,如今做下惡事,佛宗自然也該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