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聞言隨口道:“這鎮上攏共才住了二百來戶,地處偏僻,外人也來得少,你還想要多少客棧?就那一家,隻怕客房也是常年落灰,這次不過是趕巧了。”
倒不是他們趕巧與人撞上,而是這鎮子最近趕巧來了許多外人。當地人自是不知這些外人來曆,但作為同樣外來的一行人卻心知肚明,這次外來的全是修士,也就是這些凡人口中的仙人。隻不過這些“仙人”有些修仙,有的修魔,凡人遇上前者還好,遇上後者說不定整個小鎮就不複存在了。
青年他們正是南海上某個小宗門的弟子,全宗上下不過二百來人,與正道三宗魔道四宗這樣的龐然大物相比,簡直不值一提,甚至揮手可滅。
但宗門在此紮根數千載,南海周圍忽然間湧來大批修士,他們自然也不能視若無睹。
青年一行人便是被放出來打探消息的。奈何他們本身實力不強,修為最高的青年也不過金丹期,背後的宗門實力還弱做不得靠山。如今來到這小鎮之上,竟是連與人爭個客棧房間也不敢——他們可是看見了,此時住在客棧裡的那群人,個個都是金丹期!
惹不起,他們隻能選擇退避三舍,可剛來此地也不可能立刻打道回府。
眾人走到路邊一個茶攤旁坐下,一邊招呼老板上茶,一邊又唉聲歎氣起來:“現在客棧也沒得住,咱們接下來怎麼辦啊?難不成還要風餐露宿?最近雨可多了。”
青年顯然比這群師弟們閱曆豐富些,一邊與送茶來的老板道謝,一邊說道:“那倒也不必。這鎮上總有人家有空屋,咱們出些錢財,去借宿便是。”
眾人一聽,這才放下心來,又七嘴八舌說起了閒話。
年紀最小的師弟主動拎起茶壺給眾人倒了一圈茶,末了還是他自己端起茶杯先飲了一口,結果當即就被那茶的滋味兒苦得皺起了一張臉。好在他還記得這裡是路邊茶攤,茶水粗陋也怪不得老板,隻好放下茶杯埋怨了一句:“咱們南海從來太平,這好端端的,怎麼忽然就來了這麼多人?!”
眾師兄聞言紛紛搖頭,他們又哪裡知道這個?不過當下便有人猜道:“難道是咱們南海有什麼異寶即將出世,所以大家都趕來奪寶的?”
他說著還有些躍躍欲試,畢竟寶物什麼的,誰不向往啊。
結果青年聽了卻搖頭,臉色看起來很是嚴肅:“最好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師弟們聞言不解,質疑道:“若真有異寶出世,咱們近水樓台,怎麼就不是好事了?”
青年一臉“你們太年輕”的表情,看了眾人一眼,解釋道:“這於咱們而言,可真不是好事。你們是不知道,八十年前極西之地忽然傳聞有異寶出世,引得天下修士雲集前往。這引去的可不止正道修士,還有蟄伏已久的魔修。最後正魔雙方在那明淙山下打了數年之久,不提各自人馬損耗,原本靈氣在西境尚算濃鬱的明淙山,卻是生生被這雙方給打廢了!”
話說到這裡,青年又掃了眾人一眼:“你們覺得咱們南海比那明淙山又能好到哪兒去?萬一真引得那些高手前來,隔著老遠打上一場,咱們宗門的根基說不定都得被毀。”
當然,還有更殘酷的,比如當年明淙山下歸一宗和長音門的全滅。
他們這些小宗門在大宗門麵前根本不值一提,不知哪裡得罪了對方,亦或者根本什麼都沒做,人家說滅你滿門就滅你滿門,連個掙紮的餘地都沒有。與其這般提心吊膽,還不如距離那些大宗門遠遠的,平平淡淡修仙求長生也挺好。
師弟們聽他說完,也都縮了縮脖子,拋開了天上掉餡餅的妄想。短暫的沉默之後,小心問道:“那師兄你說,不是異寶的話,那些人突然跑來南海做什麼啊?”
青年無奈敲敲桌子:“我怎麼知道,咱們來此不就是為了打探消息的嗎?”
“哦哦哦。”幾個師弟小雞啄米似得點頭,看上去有點蠢。
有風從海上吹來,帶起一陣鹹濕之氣。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那風中似乎還夾雜著一絲輕笑……
青年若有所覺般抬頭,卻見茶攤旁立著一株古樹,春日裡鬱鬱蔥蔥的枝葉已經舒展開來。一支粗壯的樹枝正好斜過來,伸到他頭頂,茂密的枝葉擋住陽光落下一片陰影。
在青年抬頭的時候,幾朵白色的小花飄飄蕩蕩落了下來,掉在他們的茶桌上,正是幾朵新開的槐花。
“咦,哪兒來的槐花啊?”有師弟驚詫的說了一句,還特地抬頭去看。卻見那道旁的古樹根本就不是槐樹,自然也不會有槐花掉落。
此時春色尚早,開得這般繁茂的槐花,也隻有鎮口那一棵古槐而已。
……
有人半路扔下了手中不太好吃的槐花,隨手扔了顆冰蓮子進嘴裡。熟悉的微甜和冰涼縈繞舌尖,頓時令她滿意的眯起了眼睛,整個人都顯出幾分慵懶。
有陽光灑下,落進她眸中,映出一片暖金色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