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冰靈根的緣故,雲清樾的體溫天生就比常人要低上些許,她的手掌握起來也像是一塊冷玉,微微有些涼。而此刻那微涼的手掌貼在江陌後頸,伴隨著耳邊輕言軟語的安撫,以及輕柔的懷抱,霎時間就讓江陌即將爆發的情緒安撫了下來。
江陌額頭抵在師姐單薄的肩上,深深吸了口氣,呼吸間除了地底世界的陰冷之外,竟是師姐身上令人安心的氣息。她留戀般停頓片刻,這才悶悶道:“嗯,多謝師姐,我沒事了。”
雲清樾不語,又在她後頸輕撫了幾下,這才將人扶了起來:“沒事,我們還有時間的。”
一手拽住了師姐的衣角,江陌又悶悶“嗯”了一聲,低垂的眉眼中卻仍是心緒翻湧——師姐的安撫很有用,但兩人已經在這地底世界待了數日。即便有心防禦,可無處不在的魔元還是多多少少入侵了身體,一直壓抑時尚且還好,如今情緒一旦爆發,再想壓抑便是難上加難。
江陌也察覺到了自己此刻心緒不穩,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伸手將雲清樾抱了滿懷。她將臉貼在師姐頸側,感受著那細膩微涼的肌膚,低落道:“師姐你說,如果咱們再出不去了怎麼辦?”
雲清樾本來被她抱得有些不自在,隻是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聽到了這話,一時間有些怔住。須臾後她抬手在江陌後背上輕拍了兩下,再次安撫道:“不會的,咱們還有時間。曇心不會這麼快就鎮壓封印的,再說還有師尊和宗主在,她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咱們困在地底的。”
這番話稱得上有理有據,可有理有據也難以改變此刻的困境——她們看似沒有危險,可無處不在的魔元本就代表著不詳,更何況她們對於出路毫無頭緒。
有時候令人崩潰的不是眼前的困境,而是看不見的未來。
江陌沒說話,隻緊緊抱著雲清樾,力道大得甚至讓雲清樾感到了些微疼痛。
兩人靜靜相擁,也不知過了多久,江陌再次開口:“師姐,我算過了,咱們掉下枯井少說也有四五天了,曇心他不會等太久的,峰主和宗主也不可能一直攔著。如果,如果咱們沒能及時離開,枯井一旦被鎮壓,可能就再也沒有出去的機會了……”
“不會……”雲清樾試圖打斷江陌的話,可才出口兩個字就被一隻手掌捂住了嘴。
柔軟的唇瓣貼上掌心,令二人都怔了一怔。
此時兩人距離極近,但因為之前追逐頭頂光源的緣故,一直用來照明的冰焰被收起,四周淪為一片徹底的黑暗。即便兩人此時靠得再近,也看不清眼前之人的輪廓模樣,唯有相融的呼吸,才令彼此知道對方近在咫尺。
黑暗裡,雲清樾看不到江陌此時神情,也不知她此時心緒。她隻聽到她聲音微啞,緩緩說道:“師姐,我們可能出不去了,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
雲清樾並不覺得已是絕境,這番話江陌顯然說早了。
可江陌不這樣想,或許是受魔元影響,她憤怒之後心裡就被悲觀的情緒占據了上風。再加上有些話在心中藏了許久,一時衝動便有些不管不顧:“師姐,我,我心慕你。”
這句話她脫口而出,說出之後有三分悔意,但也有七分暢快,心頭的憋悶似乎一散而空。
然而話音落下,空氣裡卻是一片安靜,雲清樾既沒有回應也沒有發怒,就好像她什麼也沒聽見一般。於是江陌的心又一點點提了起來,提到最高處也未聽到回應,於是“哐當”一聲開始往下急速墜落。若是此刻周遭有些許光亮,就能讓人瞧見她漸漸蒼白下來的臉色。
就在江陌的心即將墜地的那一刻,一隻微涼的手掌輕輕拉開了她的手。江陌恍惚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之前還一直捂著師姐的嘴,難怪對方沒有開口。
她“唰”的一下收回了手,掌心的柔軟觸感似乎還有殘留,蒼白的臉色複又染上緋色。
尷尬之餘她還是慌張,沒聽到師姐的回答之前,她心中都是忐忑的。於是收回手掌之後頓了頓,那隻手又順勢拽住了師姐一片衣角,仿佛害怕一鬆手就會失去對方。
可她等了又等,也沒等到師姐的回答,於是拽住衣角的手愈發用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