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不讚同自己丈夫說的女子無才便是德這句話。覺得就算女孩子,那也應該讀書認字,明曉事理。
知道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的,薛清寧就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歎完之後就叫了自己的另一個丫鬟小桃過來,吩咐她去西梢間的臥房裡麵將這兩天她臨好的那幾張字帖都拿過來。
又叫綠檀:“你去小廚房拿一碟子這個荷花酥放到食盒裡麵。銀耳蓮子羹也盛一碗裝好。”
隻盼著待會兒大哥看到這吃的和喝的,能對她不那麼嚴厲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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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清寧這輩子的身份是榮昌伯府大房唯一嫡出的女兒。祖上是跟著太、祖打江山的,以軍功起家,開國之後受封了榮昌伯。
可惜這個爵位並不是世襲罔替的,隻能襲三代。而現在到了薛清寧的父親薛博明這一代,正好就是第三代。
也就是說,若薛博明沒有做出對朝廷有大貢獻的事,到了他的兒子那一代就沒有爵位可以襲的了。
偏偏薛博明又是個沒有多大出息的人。年少的時候托庇祖蔭,出去都要被稱呼一聲世子,在讀書上麵很不用心,舉業無成。現在年近四十了,也不過是早年間家裡花銀子給他在朝中捐了個閒職,每日去衙門裡麵應個卯,閒坐一日了事,手中並無半分實權。
他的同胞弟弟,薛清寧的三叔薛博平則乾脆連個閒職都懶得做,鎮日鬥雞遛狗,拈花惹草的,半點兒正事都沒有。
兩兄弟都這麼個沒出息的樣兒,所以現在榮昌伯府在京城的地位就比較尷尬。
論起來雖然也是有爵位的,但日漸的式微,進不入朝廷的權力中心,那些有權勢的世家貴族自然不屑於繼續跟他們榮昌伯府親近。
但說起來又畢竟是個伯府,該有的架子和體麵還是得要的,不然隻怕會越發的叫人看不起。
這也就是徐氏為什麼經常憂愁,覺得這個家難當的緣故。在對自己兩個兒子的學業上麵她也很嚴格,就是希望他們兩個能通過科舉進入仕途,重振薛家昔年風采。
目前來看,二兒子壓根就不是塊讀書的料,徐氏對他基本放棄了。大兒子卻是個學問好的。已經中了秀才,明年秋闈就能下場鄉試了。
若是到時他能中個舉人,薛家重振就有望了。
相比較而言,薛清寧在這些事上可以說是很佛係,一點兒都不憂愁。
因為她知道,她的二叔,也就是原書女主薛清璿的父親,雖然現在隻是個外放的知縣,但是等到幾年後他帶著薛清璿回京述職的時候,就會留任為京官。
最重要的是,等到那會兒薛清璿和林星承就會相遇。最後林星承登上帝位,薛清璿為中宮皇後,整個薛家都會跟著顯貴,叫原本那幫子不屑於跟他們親近的世家貴族側目,再也高攀不起。
隻要想一想那個畫麵薛清寧就覺得高興,連帶著腳步都輕快了不少。
不過等望見前麵站著的那一道人影,薛清寧的腳步立刻就慢了下來。
穿一件雨過天青色的襴衫。側對著她,正微微的仰起頭,在看路旁的一株桂花樹。
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眼前的這個人,可不就是林星承!
他應該是在看桂花。這個季節第一茬桂花快要開了,在被墨綠色葉片覆蓋的枝乾上能看到如米粒般大小的米黃色花苞。
薛清寧看著他俊雅的側臉,猶豫要不要上前跟他搭話。
雖然兩個人同住在一個府裡麵,但一來薛清寧原就不是個話多的人。哪怕明知道林星承往後會做皇帝,她也做不出來主動去抱他大腿討好他的事。平日最多隻提醒母親分發府中各人份例的時候不要忘了林星承的那一份。
二來林星承應該是個比較宅的人,平日下了學之後就待在自己的屋裡看書,很少會出來,所以這幾年他們兩個人見麵的次數很有限。
這會兒忽然碰見了,直接抬腳就走肯定不大好吧?要是這位未來的皇帝覺得她這是心裡忽視他,瞧不上他,那隻怕往後她的那個縣主之位就比較懸了。
但要是上前搭話,這第一句話該跟他說什麼呢?
薛清寧一雙秀氣的纖眉就蹙了起來。
而林星承這時候顯然也注意到她了,正微微的側過頭,目光淡漠的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