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韶的手掌心溫暖乾燥。因著長年執筆的緣故,指腹間有一層薄薄的繭, 落在她的額頭上, 細細微微的癢。
韓念雲微怔。
隻是她尚且來不及說話, 雙眼和臉頰卻又被一樣東西給剮蹭到了。
原來薛元韶的右手裡麵是提了裝著粽子糖的油紙包的。剛剛他急切之下,忙著要來查看韓念雲被他撞的怎麼樣了, 所以壓根就沒有留意到這一點。這會兒抬手撫著韓念雲的額頭, 油紙包跟著一並兒也抬了起來, 晃蕩之間, 可不就掃到了韓念雲的眼角和臉頰了麼?
韓念雲到底是官家千金, 自小並未做過粗活,生的肌膚嬌嫩。油紙包卻是粗糙的,且邊緣處有很尖銳的棱角,這會兒被它掃到, 立刻隻覺得被掃到的地方一陣刺痛。
當下沒有忍住, 輕輕的哎呦出聲。
站在她身後的丫鬟春柳剛剛看到自家姑娘一反常態, 竟然主動過來攔著一位男子的去路已是震驚不已,後來看到這位男子竟然抬手來撫姑娘的額頭,姑娘不但沒有給他一個巴掌, 反倒還站在原地不動。
隻震驚的目瞪口呆, 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這會兒聽到韓念雲在叫痛的輕呼聲,她總算回過神來。
忙叫了一聲姑娘, 然後一個箭步上前, 擋在了韓念雲和薛元韶兩個人中間。並且毫不客氣的說著薛元韶:“這位公子, 您手上的油紙包打著我家姑娘的臉了。”
而且你怎麼可以摸我家姑娘的臉?
不過這話她畢竟是不敢問出來的。
一問出來, 不是招的旁邊的人都會知道麼?她家姑娘的臉麵要往哪裡擱?二來,剛剛她在旁邊也聽到了,這位公子正是元宵那晚救助了她姑娘的人,還是要尊敬些的。
不過看著薛元韶的目光卻滿是不讚同。
薛元韶這時也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做了什麼。立刻震驚的往後倒退了散步。
他,他竟然伸手摸了韓念雲的臉頰,手中提的油紙包還剮蹭到了她的臉......
胸腔裡的一顆心立刻砰砰砰的亂跳了起來,耳根處也一陣滾燙。
勉強定了一定神,連忙去看韓念雲臉上的傷勢。
就見她的眼角和臉頰上麵被油紙包剮蹭到的那幾個地方已經有了深深淺淺的紅色。
薛元韶見了,立刻滿心愧疚起來。
待要上前查看,但又恐自己一不小心再傷到韓念雲。躊躇了片刻,拿著油紙包的右手被他背在身後,躬身對韓念雲致歉。
他這個樣子看起來實在有些傻氣,跟上次元宵那晚見到他時溫和沉穩的樣子簡直就不是一個人。
就是剛剛,他站在櫃台前麵等著夥計包粽子糖的時候,也是神情端正,身姿筆挺,再不似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韓念雲也不曉得為什麼,卻是覺得心中軟和起來,麵上也有了笑意。
拿帕子輕輕的擦了臉上刺痛的地方,見薛元韶還在跟他致歉,就柔聲的說道:“薛公子,我無妨的,你不用再跟我致歉了。”
薛元韶卻依然覺得很內疚。
他知道對於女子而言容貌可是很重要的,但是今日他卻先是撞到了韓念雲的額頭,接著又剮蹭到了她的臉。
且她的右眼角處現在分明就有一條紅色的痕跡的,襯著她白皙的肌膚,看起來特彆的刺眼。
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就一定要去醫館,請大夫給她看一看。
韓念雲的丫鬟見狀,忙叫了一聲姑娘。
剛剛才被這個人抬手摸了額頭,又弄傷了臉,難道這會子還要跟著他一起去醫館不成?
而且,知人知麵不知心,這位公子看著雖然生的正氣,誰曉得內裡是個什麼人?但今兒姑娘隻是出門來給夫人買粽子糖,隻帶了她一個丫鬟在身邊。現在跟著薛元韶走,若他真是什麼歹人,她們主仆兩個人就算反抗都是沒有用的。
隻是她待要說話,卻已經被韓念雲轉頭一個眼色給止住了。
隨後韓念雲看向薛元韶,麵上笑意溫和:“如此,那就有勞薛公子領路了。”
她莫名的對薛元韶就有一種信任。就覺得他必然是個很好的人,不論跟他去到哪裡,他肯定都不會傷害她半分的。
薛元韶對她點了點頭,伸手請她先出了鋪子的門,自己不近不遠的跟在她身後五步遠的地方。
韓念雲的家離著這賣粽子糖的新亭齋不遠,所以方才主仆兩個人是走路過來的。薛元韶也不好再騎馬,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著。另有小廝牽了他的馬跟在他們身後。
薛家兄弟兩個雖然性格相反,一個好動,一個好靜,但在不知該如何同女子相處這件事上卻完全一樣。
這會兒薛元韶就不知道該同韓念雲說些什麼,隻是到岔路的時候,才會開口說一句該往哪邊走。
去的醫館是素日他們榮昌伯府經常在此抓藥的醫館,大夫也是薛元韶所熟悉的,覺得醫術很不錯的那一位。
同薛元韶行過禮,寒暄兩句,薛元韶便將過來的原因告知。
“......還請找大夫用心的替這位姑娘看一看她臉上的傷。”
頓了頓,又急忙加上一句:“一概所需用到的傷藥,都要用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