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是元青的哪個妹妹?”
崔子騫沒有注意到孟銳忽然冷下去的神情,依然笑嘻嘻的, “當然是你義妹, 我小姨了。”
說著,還抬手摩挲了下自己的下巴, “小舅舅啊,你看我小姨過生辰的時候你都送她紅珊瑚手串, 嵌珍珠的赤金花絲手鐲了, 等她大婚, 你要送她什麼?我呢,我又該送什麼?”
一副沉思的樣子。
孟銳隻覺自己的一顆心正在急速的往下墜落, 手腳發冷,一刹那間腦中竟然一片空白。
薛清寧竟然定親了?什麼時候的事?
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 腥甜的血氣讓他的理智漸漸回籠。
他轉過頭看著薛元青, 問道:“她果真,果真,”
卻發現那兩個字仿似有千斤重, 極難說出口。頓了一頓, 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這才繼續問了下去。
“定親了?什麼時候的事?那個人,又是誰?”
孟銳此刻的臉色實在難看,說出來的話語也極艱澀, 崔子騫和薛元青就算再傻, 那也察覺出了不對勁來。
特彆是薛元青。
前些時候薛清寧著了風寒, 孟銳當時的反應已經讓他有所起疑了。但他也隻跟自己說這是因為孟銳太喜愛薛清寧這個妹妹, 關心則亂而已,所以並沒有,也不敢往下細想。
但是現在孟銳的這個反應......
薛元青按下心中所有的疑惑,點了點頭,儘量平靜的回答著:“嗯,年前才剛定下來的。是鴻臚寺卿鄭大人的嫡長子。兩家雖然已經交換了庚帖,但因為臨近除夕,各家都要走親訪友,便商議元宵之後再下定。”
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到時還要置辦幾桌酒席,請一請親朋好友的。你是寧寧的義兄,屆時肯定會下帖子請你過去赴宴的。”
義兄兩個字,他說的較其他的字要重一些,顯然是有強調之意。
可惜孟銳並沒有聽到他說的這些話,他滿腦子隻有薛清寧定親了,定親的人還是鄭明輝。
上次他雖未親眼見到,但也聽他的侍衛說過薛清寧跟鄭明輝相談甚歡,鄭明輝送她歸家,她邀鄭明輝入府小坐的事,顯然兩個人是很熟悉的。
再有前幾年在芙蓉苑的時候,薛清寧第一次看到鄭明輝的時候就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所以薛清寧同鄭明輝是兩情相悅?
孟銳的一顆心已經墜到崖底。且崖底遍布寒冰,讓他此刻全身發冷,手腳發僵。
他暗沉著一張臉,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崔子騫擔憂起來,忙小心翼翼的問道:“小舅舅,你怎麼了?”
孟銳眼珠子僵硬的轉了一轉,看向他。
開口想要說話,但立刻又閉上了口。
因為他此時胸中氣血翻滾,喉頭一股腥甜之氣,若開口,隻恐自己立刻就會嘔出一口血來。
便隻對崔子騫擺了擺手,隨後轉身大步的就走了。
今日分明日光遍灑,但他的背影卻無端的給人一股寂寥悲傷之感。
崔子騫疑心是自己想多了。
他的小舅舅向來恣意瀟灑,千軍萬馬中依舊爽朗談笑自如,寂寥悲傷這樣的情緒怎麼會在他身上出現?
就不解的轉過頭問薛元青:“我小舅舅這是怎麼了?”
薛元青麵色也不大好。
到現在他如何還不知道孟銳心中所想呢?隻是不能對崔子騫明說罷了。
就隻含糊的唔了一聲:“我也不知。”
卻忘了崔子騫是個極聰明的人。
回想了一下剛剛的事,不難發現孟銳是在知道薛清寧定了親事之後才會如此失態的。
電光火石間又想起那日孟銳風雪傍晚去找他,同他說自己喜歡上一位姑娘的事。
當時他問那位姑娘是誰,孟銳不肯說,他就知道那位姑娘的身份肯定不簡單。
再聯係到那日薛元青說薛清寧病了,散值之後孟銳同薛元青一道去了榮昌伯府看望薛清寧。按照時辰推算,孟銳那個時候過去找他,應該是剛從榮昌伯府出來......
崔子騫震驚的睜大了雙眼。
他小舅舅這該不會是,是......
“元,元青啊,我,我小舅舅這是,這是,”
底下的話他沒有說出來。
他並不知曉薛元青也已經猜想到此事,隻想著,當初是孟銳一定要認薛清寧為義妹,但是現在他竟然對她生了情意,若此事傳揚出去,靖國公府的臉麵和名聲還要不要了?
這事是肯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
於是麵對薛元青望過來帶著疑問的目光,他連忙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轉而說道:“他應該是剛剛麵聖回來,很累,所以才會這般打不起精神。對,肯定是這樣。”
這樣的事,他做外甥的是肯定要替他遮掩的。
薛元青一哂,沒有說話。
他也並不知道崔子騫已經猜想到這件事,也是顧忌著榮昌伯府的臉麵和名聲,想著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崔子騫這般說,他便也默認。
兩個人各懷心事,繼續默默的往前巡視。
等到換班之後,崔子騫同薛元青作彆,卻沒有回永嘉侯府,而是去了靖國公府。
看門的小廝自是認得他,忙殷勤的請他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