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問薛清寧對成親有什麼感想,她大約會說不出話來。因為壓根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因為前些時候肯定是期待憧憬,也有忐忑擔憂的,但是真等到了成親這一日,她發現壓根就沒有多餘的時間讓她來想旁的事。
全程好像就是個木偶人一般。頭上蓋著大紅色的喜帕,能看到的隻有麵前的那一塊兒地兒,周邊要麼是炮仗的聲音,要麼就是有人說笑的聲音。
被薛元韶背上喜轎,被丫鬟和喜娘扶著下了喜轎,手中握了大紅的綢子,被牽著往前走。然後就是拜堂,又被人送進新房。
頭上的喜帕被取下來的時候,她看到屋裡有很多她不認識的婦人,還聽到這些婦人笑著說新娘子很好看。
她沒有經過這樣的場麵,壓根就不曉得如何應對,放在腿上的一雙手無措的握著一起。甚至都不敢抬頭看那些人。
卻忽然有一隻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暖暖的,指腹間還有薄薄的一層繭子。
薛清寧偏頭去看,就對上孟銳一雙含笑的眼。握著她手的大拇指還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像在說有他在,讓她不要害怕。
薛清寧心裡也確實漸漸的安穩下來。
其後就是她和孟銳坐在喜床上,有丫鬟過來將他們兩個人的衣角綁在一起,喜娘開始唱撒帳歌,讓他們兩個喝交杯酒,又喂她吃了一隻湯圓,笑著問生不生。
這個昨兒晚上徐氏就已經提前同她說過了,所以薛清寧紅著臉說了生。
不過這湯圓也確實是生的,一點兒都不好吃!
屋裡的人哄的一下都笑起來。
薛清寧的臉上越發的紅起來。低著頭,壓根不敢抬頭看人。就沒有注意到孟銳現在看她的目光柔軟如春日的風。
好在那些個婦人再在屋裡待了一會兒就走了,隻剩下薛清寧和孟銳。
薛清寧一張臉早就已經紅透了,轉過頭問孟銳:“你不去前院招呼客人啊?”
靖國公世子完婚,連皇上都看重的很,聽得說今兒不但賜了東西,還特地叫了二皇子代他過來吃喜酒,孟銳不過去敬酒肯定是不像話的。
“不想去。”
孟銳搖了搖頭,笑著說道。目光一直盯著薛清寧看。
看的薛清寧紅著臉又想低頭。
但是頭才剛低下去,就被兩根手指抬了起來。
孟銳湊過來,一邊親她,一邊含含糊糊的說道:“寧寧,你今天特彆好看。我現在就忍不住想吃了你。”
薛清寧以前也穿過紅色,但是在孟銳的眼中,她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的好看。
薛清寧聽了他這話,一顆心跳的飛快。
忙伸手推他。又嗔著他:“你吃我乾嗎?吃湯圓去吧你。”
還對剛剛的那碗生湯圓念念不忘呢。
孟銳輕笑了一聲。
但也知道他若此時不去前院敬一圈酒肯定失禮,便直起身,抬手輕刮了下薛清寧小巧的鼻尖,笑著說道:“那你乖乖的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薛清寧嗯了一聲,看著他起身走遠。
綠檀和小桃這時就忙走過來服侍她摘下發髻間戴著的首飾,給她換了一身家常衣裳,又伺候她洗漱。
待洗漱好了,薛清寧坐在梳妝台前往臉上抹珍珠膏。
就看到她的那件嫁衣搭在旁側雕靈芝如意紋的花梨木衣架上。紅豔豔的顏色,映著屋裡熒熒的燭光,上麵用金線繡的牡丹花蕊閃著淡淡的光。
想起剛剛孟銳臨走時誇她穿嫁衣時很好看的樣子,薛清寧猶豫了下,還是叫綠檀和小桃:“將嫁衣拿過來服侍我穿上罷。”
*
孟銳才剛走到前院,就聽到崔子騫調笑的聲音:“喲,小舅舅終於舍得來了?”
話音才落,孟銳的手裡已經被塞了一隻酒杯,且隨後酒杯崔子騫親自倒滿了一杯酒,笑著同人說道:“各位,新郎官可來了啊。剛剛說要跟他喝酒的,趕緊過來跟他喝。不然待會兒他眼瞅著就要跑回去找新娘子,你們就是像灌他酒也沒機會了啊。”
一片哄笑聲。
孟銳目光涼涼的瞥了崔子騫一眼,不過倒確實手拿著酒杯,走過去敬各位前來賀喜的賓客。
首先要敬的自然是二皇子,隨後就是各位年數教他大的長輩。
縱然孟銳酒量不小,但這一圈兒喝下來就已經有五六分醉意了。
不想崔子騫還是個慣會起哄的,拉著他就說道:“小舅舅,這裡還有好些人排隊等著要和你喝酒呢,你這個新郎官可不能不賞臉啊。”
孟銳瞧了一眼這些人,都是他的平輩之人。
關鍵是,要真的都同這些人都喝了酒,待會兒他估計就要醉的不省人事了。
這怎麼行?今兒晚上可是他的大喜之夜,他盼這一日盼了好些時候了。
就悄悄的拉了崔子騫到一旁,叫他:“我要回去了,這些人你替我陪酒。”
崔子騫早就看出來他想回去了,這會兒一聽他這話,心裡暗笑,麵上卻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小舅舅,這樣不好吧?你以前可說過,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決不能做逃兵。戰場上是這樣,酒場上難道就不是這樣?”
這話確實是他說過的沒有錯,但是......
孟銳不說話,目光涼颼颼的看著他。大有一種你再敢繼續拉著我喝酒小心我不認你這個侄兒,給你好看的意思。
最後看得崔子騫既覺得害怕又覺得好笑。
他倒也確實沒有要將孟銳灌醉的意思,不過是想要看一看他著急回去的模樣罷了。
不想他這個小舅舅就算再著急回去會他的新娘子,但隻要臉一沉下來,渾身冷厲的氣勢壓根半點不減。
惹不起,惹不起。
於是崔子騫就笑著誇張的行了一個軍禮:“是,末將遵命。”
這是以往出任務的時候,但凡孟銳的軍令下來時崔子騫必說的話,這會兒不過是調笑的意思。
孟銳對他點了點頭,轉過頭含笑同旁邊走過來的人寒暄了兩句,然後瞅了個空隙就轉身悄悄的走了。
一等走到內院,腳步就更加的加快了。
院中燈燭熒煌,廊簷下站立的丫鬟紛紛屈膝對他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