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侍落在草地上的皮鞋頓住了步伐。
“當然見過。”
謝柔鼓起勇氣，問出了她思考很久的問題：“您愛成年後的他嗎？”
神侍心一悸，無形中明白了這位母親問的哪一種“愛”。
神明陛下現在已經有了很多種愛，他有愛情，有很多子民願意當他的朋友，他也有親情，單是願意當他爹的人，就數不過來了。
神明陛下唯獨缺了一種愛。
那種愛比較特殊，像一罐在春天深埋於土壤的櫻花小釀酒，需要等到真正成年後才能挖出拆開。
謝柔見神侍不回答，又問了一次：“您愛十八歲以後的他嗎？”
神侍回過頭，潔白的月光披散在他高大的身形，長長的銀發隨風搖曳，銀灰色的雙眸綴入了星光，螢火蟲在他身側穿行。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像有無數人在同時宣誓。
“我當然愛他。”
***
次日。
謝雲綿起得很早。
他吃完早餐後，神侍順勢對他說：“小陛下，我昨晚和您的母親溝通過了，您的母親把控製您成長的權限交給我了。”
“我待會會把這個權限共享給您，隻要您想，可以隨時長大。”
“隻不過長大後會有短暫的副作用，因為您長大的同時，成年時的記憶也會回來，記憶會進行修正調整，在這期間，您會短暫地失憶一段時間。”
“您恢複記憶後，可以在幼年形態與成年形態切換。”
謝雲綿迫不及待想要長大，他一口咬掉卡通小豬饅頭的小豬頭，眼睛撲閃撲閃：“今天結束後，我就變回大人吧。”
”好。”神侍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臉頰：“小陛下變回大人後想做什麼？”
謝雲綿思索片刻：“嗯……我想和以前一樣，回到醫院上班，然後用成人卡坐公交車下班回家。”
“玩手機不需要被兒童係統限製了，而且成年期的記憶恢複後，我認的字會多很多吧？”
“最重要的，我可以真正抱到你們的胸懷了，不用再抱大腿。”
小孩子的想象力匱乏，隻能將大人的生活想象到這裡。
神侍當然是寵著小孩子，認認真真聽著小孩子的嘀嘀咕咕。
謝雲綿吃飽飯後，神侍陪著他看了一會動畫片，教他認了一行字，去附近的公園散散步，一天便不知不覺過去了。
臨到睡覺的時候，謝雲綿特彆認真洗澡，穿了一件新買的小睡衣，端端正正躺在床上。
等到他下一次睜眼，他就不是一個小孩子了。
謝雲綿用被子蓋住半邊臉，看向旁邊的神侍，問道：“哥哥，我變成大人後，會有短暫的失憶，你怎麼幫我恢複記憶？”
神侍勾起唇角：“您不用擔心。”
“不單單是記憶問題，您成年時的社會身份，社交圈，我都會修改因果，為您安排妥當。”
男人的長發紮成一束低馬尾，露出了俊美的麵龐，神色溫柔，冷冰冰的眉眼此刻像一泓被夕陽籠罩的湖泊，聲音如同小夜曲般柔軟低沉。
謝雲綿抱住他的手，軟軟糯糯：“哥哥，可以給我一個晚安吻嗎？”
他習慣每天睡前，向家長索要一個晚安吻。現在有了神侍的存在，不用七個家長們挨個親親他了。
要不然他每天醒來，小額頭都會多出很多紅印。
謝雲綿閉上眼睛，隱約感覺有輕柔觸感掠過他的額頭，像一縷有形的春風。
“小陛下，晚安。”
***
認識謝雲綿的所有人，都以為他仍在慢慢長大，等到成人之時需要漫長的十五年。
但他們對謝雲綿的喜歡，足以抵消漫漫時光。
殊不知，謝雲綿早已在淩晨某一時刻，悄然長大。
——謝雲綿一如既往，準時在八點睜開了眼睛。
他醒來後，頭部劇痛欲裂，像有無數人在他腦瓜裡開演唱會。
謝雲綿揉揉惺忪的眼睛，坐起身，穿上拖鞋，來到洗漱間。
他發現洗漱間多出了很多兒童用品，兒童牙膏牙刷，寶寶霜，迷你小麵巾，甚至有嶄新、沒用過的一次性兒童尿布。
他的眉頭輕輕蹙起，他記得家裡明明沒有孩子，最近更沒有朋友家的孩子來借住。
謝雲綿揉揉太陽穴，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事。
……忘記了什麼？
他記不得了。
這些兒童用品旁邊，放了一套全新的成人洗漱用品，像是誰特意為他準備。但謝雲綿沒有放在心上，隻以為自己哪天自己去超市買了，卻不記得。
他給牙刷擠了牙膏，一邊刷牙，——一邊看向了鏡子裡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