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鶯,花鶯……”火塗端著一碗飯,不停地敲著花鶯的房門。
不知叫了多少遍,房門才悄悄打開。
花鶯偷偷地探出頭來,看著火塗:“你回去,我不吃。”
火塗急得臉都紅了,連忙扳住門:“這可不行,你都餓了兩天了,再不吃你就要去見明月娘娘了。”
花鶯癟癟嘴:“我要是吃了,我就認輸了。”
火塗搖頭:“你認不認輸都去不了中原,何必跟藍祺叔較勁呢?”
花鶯一聽見阿爹的名字,眼睛裡就蒙上了一層暗色,她有些躊躇地問道:“阿爹,最近怎麼樣?”
火塗歎了口氣:“藍祺叔本來就是個不愛笑的人,這幾天因著你,更是沒什麼好臉色。”
花鶯垂下頭:“我,我知道我惹阿爹生氣了,但是……”
火塗將手裡端著的飯往前遞了遞:“你快吃。而且你很快就不用一直在房裡呆著了,那支商隊明天一早就走。”
花鶯一愣:“真的?”
火塗點點頭。
花鶯看了眼碗裡香噴噴的飯菜,都是她愛吃的。這肯定是香溢嬸嬸特地開的小灶。
但是花鶯搖了搖頭,關上房門,並沒有接過那碗飯。
火塗看花鶯還是不吃飯,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端著飯回去了。
花鶯靠著房門,低著頭,手裡繞著衣裙邊。
腦海裡都是回蕩著火塗的那句話。
那支商隊明天一早就走……
大漠的清早,天空是紫色的。
蒙蒙亮的光,在很遠的一邊。
花鶯彎著腰,偷偷摸摸地繞到商隊的最後一輛馬車後麵。
隔著幾步遠的樹樁上,坐著一個正打著瞌睡的大叔。
她悄悄地翻身上了馬車,撩開簾子。
裡麵是擺得整整齊齊的貨物。
花鶯得意地一笑。
眼睛裡是滿滿的激動與欣喜。
從小到大,她在客棧裡見了數不清的商隊旅客。
自然知道這些商隊,必然是出發前一晚點貨,然後第二天清早趕貨。
現在貨物都點好了,所以他們不會再去搜查。
她艱難地跨過靠門的幾大箱貨物,蜷縮到了一個角落裡。
靠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貨物,花鶯的全身都在顫抖,她咬著牙,拚命地祈禱。
很快,深紫色的天空變成了淺紫色。
商隊的人陸陸續續地上了馬車,坐在外頭。
而最後一輛馬車,還沒人上去。
“回中原咯!”
“瞧你高興的!”
“嘻嘻,兄弟謝謝你了啊。”
“不客氣,你是我兄弟,自然要幫你的!”
喜悅的聲音交雜著。
沒有一個是花鶯熟悉的聲音。
沒有香溢嬸嬸、續衝叔叔、火塗、明翠……阿爹。
她閉上眼,有眼淚從眼睛裡流了出來。
她伸出手,抹了把眼淚。
恐怕誰都不知道,花鶯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上一趟陌生的馬車,去一個陌生的地方。
“諸位慢走啊!”
突然,一個男聲響起。
花鶯一抖。
是續衝叔叔的聲音。
然後便聽見商隊的人,與續衝叔叔說好。
再過會,就聽見前方駱駝的因為移動而響起來的鈴鐺聲。
一個,接著一個。
站在門口的續衝和香溢,臉上都帶著淡淡的笑。
香溢輕聲道:“等藍祺回來,就可以放花鶯出來了。她這幾天都沒吃飯。”
續衝拍了拍她的手:“你彆擔心。花鶯的脾氣一時晴一時雨的,這件事情很快就過去了。”
伴隨著風沙與鈴鐺聲。
馬車越來越遠。
續衝和香溢看著馬車,沉默著。
“再走一會就要到關口了!”坐在駱駝上的胡人拍了拍旁邊的中原商人。
這商人就是之前與花鶯說話的人。
他笑著點點頭,回頭朝車隊的人朗聲道:“去那邊的過帳休息會兒,吃點東西,我們再走。”
車隊的人高興地揮揮手,然後拉著各自的駱駝,往不遠處的一個由樹木作棟,帳子作房的地方走去。
等到眾人坐了下來,各自拿出水和乾糧吃後,花鶯才迷迷糊糊地醒了。
她吞了吞口水,慢慢地從車子裡出來。
“哎,那,那最後一輛車上,怎麼有個人啊!”
“乾,不會是沙匪!”
“不不,看清楚,那裙子,那是個姑娘。”
“哎呀我的明月娘娘啊,那真是個姑娘!你們這貨裡還帶著人命買賣啊!”
“這不是我們家的買賣!鬼知道那姑娘怎麼出來的。”
“快去告訴掌事兒的!”
有人趕緊起身,跑到帳子裡頭,對著三個坐在上方的人道:“三位老板,那後頭車子裡突然出來了個姑娘。”
三人一驚。
中原商人皺起眉頭:“什麼姑娘?”
那人搖頭:“不知道,沒看清。”
胡人起身,摸了摸腰間的彎刀:“兄弟彆怕,我去看看。”
中原商人點點頭。
胡人便隨著那通報的人走了出去。
而花鶯此時也跳下了馬車,周圍的人們盯著花鶯看,還不斷地議論著什麼,花鶯有些窘迫地捏著裙子。
“哎,姑娘!”胡人遠遠地瞧見了便大聲喊道。可再走近,他卻覺得眼熟。
然後便是大驚,這不是那客棧裡的小姑娘嗎?!
他快步走上去,對花鶯道:“你,你不是客棧裡的小姑娘嗎?你怎麼會在這裡!”
花鶯看見這胡人,連忙放下心道:“叔,我,我是。”
胡人皺起眉頭:“你,你是不是瞞著家裡人跑上車子裡的?!”
花鶯低下頭:“是。”
胡人連忙擺手:“不行不行,我得把你送回去,不然你那家裡人非殺了我不可!”
花鶯急了:“我是瞞著他們的,但是我真的很想去中原,所以才上了你們的車子。叔,你不要急,我不會牽連你們的。”
“你上了我們的車子,怎麼不牽連!小姑娘你怎麼乾這麼些糊塗事兒呢?”胡人歎了口氣。
花鶯臉通紅,道:“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好,但是我真的很想去中原。我想去找我親人。”
這時,那個中原商人也出來了,看見花鶯也是一驚。
胡人轉頭跟他細細說了這事兒,中原商人反而笑了,對花鶯道:“果然西域的姑娘膽子要大些。如今的你,倒是像我年輕的時候,瞞著家裡人出來跑商,天不怕地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