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瑱跟著汶祝上前,身後侍從被留了下來。
他們穿過熱鬨的大堂,進了內院。再穿過幾條長廊,兩座小院後,才來到了一棟小樓前。
小樓掛著一牌門匾。
“黃粱閣。”
王瑱不由得輕念出聲。
汶祝聽聞這輕輕地三個字後,勾唇笑了起來:“不知王公子可喜歡?”
王瑱微笑:“黃粱一夢,夢著多是癡人。在下是俗人,不敢有夢。”
汶祝聽後,深深地看了眼王瑱,然後對他行禮告退。
垂下的眼眸裡掩去了幾分愁緒,幾分自嘲,幾分無奈,幾分愛戀。
世人多說王六郎驚才絕豔,貌比潘安。
這樣的謫仙人物,一旦落進紅塵裡,怎得能不勾得她心生歡喜?
隻是,所夢之人無夢,甚至無情。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嘴角的笑容又掛了起來。
王瑱站在原地沒有動。
樓上傳來一道輕柔纏綿的聲音:“王公子,請上樓來。”
王瑱手中折扇一頓。他抬起頭,神色清冷,推門上了樓。
樓上隻有一間房,房門大開。
裡麵紅紗白紗或垂地,或交織,或飛舞。伴著爐子裡冉冉升起的熏香,構成了一場格外旖旎的景。
香氣格外嫵媚,纏上王瑱的素白長衫。他麵色不改,走進房門。
繞過一盞屏風,用折扇撩起長紗,露出了那躺在放置在窗旁的貴妃榻上的人。
依舊是著一身紅綢薄紗,露出了白玉膚色。一隻小腿垂在半空,輕輕晃著,似要晃花了人眼。墨色長發隻用一根金步搖半挽,其餘的便灑在了紅紗之上,鋪了她一身。
聽見了王瑱的腳步聲。
望向窗外的臉微微一側,眼眸向他瞥去。紅粉暈在眼角,盛開了一朵招搖的妖冶桃花。唇角微勾,吐氣如蘭。
“幾日不見,王公子越發清雋了。”
她言辭輕慢,語氣輕浮,說的時候嘴角帶笑,一等一等的不正經模樣。
王瑱垂眸,避開了那瑩白的顏色。
他微笑道:“覃萋姑娘說笑了。”
覃萋挑眉,搭在榻上的雙臂慢慢直了起來,她轉身對向王瑱,裙擺大開,一條幽深的弧度從小腿處綿延至大腿腿根,若隱若現,更令人心裡騷動。
“不,覃萋可少誇人呢。六郎莫要與奴家這般客氣呀。”
王瑱一怔。
顯然未想到她會這樣答道。
但這一怔不過一瞬,他很快又帶上溫雅之色:“是在下拘泥了。”
覃萋撥了撥落在頸肩的發絲,兩隻小腿都懸空了:“剛剛奴家聽聞六郎似乎不喜歡奴家小樓的名字?六郎若是俗人,這天下間哪還有英才呢?”
王瑱微笑:“覃萋姑娘言重了。在下不過布衣書生,不敢妄比天下英才。”
覃萋斜眼看他,輕笑:“怎會?沒有令人驚豔的才華,如何能讓袁軍退兵?”
王瑱轉身看向樓外寂靜的園子,道:“是袁家人內亂,才讓袁軍大退。在下才學淺薄,不敢稱功。”
覃萋下了貴妃榻,赤足走在楠木地板上,腳步輕且無聲,但不知怎得總帶著股旖旎意味。
她走向王瑱,也轉頭看向樓外景:“六郎何必在奴家麵前菲薄?若非敬佩六郎之才,又哪能來求於六郎?”
王瑱沒說話,折扇打開了,輕輕地在身前晃動。
覃萋輕聲道:“那夜,奴家爬到袁帥案桌上,看見了一封信,信上有一個名字。”
王瑱依舊無言。
隻是晃著折扇的動作慢了。
“奴家也是個俗人,好口腹之欲。那夜過後,便總想著吃嶽杭菜。不知道六郎,喜不喜歡?”
最後四個字,在她嘴裡繞了一圈才被慢慢地吐了出來。
王瑱停了動作,眼底閃過一抹暗沉。
“…在下自然不能免掉這口腹之欲。”
說完後,覃萋含笑看著他。
王瑱收起折扇,轉頭微笑:“覃萋姑娘的膽子倒是令人驚豔。”
覃萋伸手拂了拂發絲:“為了求命,總得先壯膽。”
她望著王瑱,繼續道:“萋萋在負子樓裡長大,活了十八年。萋萋舍不得它。還請六郎憐惜,可好?”
王瑱看著她,唇角微笑冷淡:“在下不是臨安人,怕是沒有那個本事。更何況,在下覺得覃萋姑娘應該更為自己想想。”
覃萋道:“但是你是王六郎。保住一個負子樓,對你來說不難。奴家知道你瞧不起負子樓,瞧不起這些鶯鶯燕燕,可對奴家來說,她們是奴家的姐妹家人,不能輕易舍棄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
手也慢慢搭上了王瑱的腰間錦帶。
王瑱微微蹙眉。
“袁軍粗暴,可不如六郎。”忽然,她抬頭,對著王瑱一笑。
這一笑,若夜後梨花,盛開即驚豔。
王瑱垂眸:“好。”
這份約定便結成了。
覃萋微笑,後退,手離開了王瑱腰間錦帶。
可就這一瞬。
一聲驚叫傳來。
兩人望過去。
前麵的景色陷入了紅豔之中,驚叫從烈火中傳來。
火焰綿延不絕,向黃粱閣快速襲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多多留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