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瑱與覃萋在恂州雅泗待了半月。
半月後。
他們啟程前往琅琊。
一個被兩州兩山一道灣夾著的古地。
馬車悠悠晃著向琅琊走。
琅琊是怎麼樣的地方。
她不屬於任何一州,也不屬於任何一人。她獨屬於天下學子,獨屬於那些滿肚子詩書的大儒。
她是公平的。
居琅琊者,非琅琊人耶。
四大姓八小姓者,方有一絲琅琊氣。
非其,不敢稱琅琊人。
所以,琅琊,亦是天下間最看重傳承的人。
她是最不公平的。
剛進城門時,覃萋便撩起了窗簾,往外看。
街上都是人。人多是學士。
擺攤小販束發潔麵,忌高聲喊叫,忌招搖揮手。攤上擺著的東西也都整整齊齊,多是筆墨竹葉紙。
但這裡是熱鬨的。
茶館書舍,談論聲不絕。街上亦常常看見幾個學子圍在一起,高聲談論著些什麼。可這些人也是不同的。
有著背著書箱的眉眼間滿是天真的求學者,有著拿著一卷書急匆匆走過的麵帶愁色的下課學子,有著麵帶笑容與幾位好友談論實事的老生……
這百態人生,卻是琅琊學子的百態。
覃萋有些怔愣地看著。
不知不覺,竟然忘了身邊坐著王瑱。
略有一抹刺眼陽光落進她的眼中,覃萋略微蹙起眉。身邊的王瑱翻了一頁書,並未說話。
覃萋為避免這惱人陽光,她錯開眼珠。
這一錯開。
卻使視線與街上的一道視線相遇了。
那是個拿著幾卷書的青年學子。素巾束發,整潔端莊。英挺的眉,如點墨的瞳孔與清冽的白。眉宇間是溫文爾雅的書卷氣,更有幾分堅韌與筆直。
他看見了坐在慢悠悠的馬車上,撩起簾子的覃萋。
他被那樣濃烈分明的豔色奪去了目光,停滯了一瞬呼吸。在對方向著他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時。
他感覺自己的耳朵在發燙。
覃萋看著這陌生的青年學子,本帶著些許調笑意味的淺笑有些繃不住了。不由得,雙唇一碰,撲哧一笑,發出清脆的笑聲來。
這樣的笑聲,讓執著一張書頁準備翻開的王瑱停住了手。
覃萋笑出了聲後,便放下了簾子,轉回身去。
那位青年學子的同伴發覺了好友的失神,拉了拉他的衣袖。卻不曉得自己好友的眼裡,隻剩下了那雙彎彎的眼兒。
王瑱微微側頭,看向覃萋。
對方臉上笑意未散,仍帶著些許清澈。
對,清澈的笑意。
薄唇微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