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他相信小杏子在未來必然會跟他相遇,倒不如說,他有些近鄉情怯。
如果那隻是小杏子最後一個,也是最殘忍的一個謊言該怎麼辦?討厭說謊的他,萬一因此也討厭了小杏子該怎麼辦?他想一直去愛這世上值得他所愛的每一個人,他不想在對於小杏子美好的記憶之中蒙上灰暗的色彩。
如果不是謊言,那麼無論童磨大人找尋與否,他們都必會相見。因為那是小杏子的過去,他的未來,如果過去已固定,那麼他的未來也是命中注定。在他依然在人世間之時,一定會履行他們再見的約定。
呆在極樂教之中的時間猶如靜止,對童磨大人來說時間的概念本就跟人類不同,在他來說這跟閒暇小憩並無差彆,就連產生無聊的心情都不曾有,稍微看看書上上網了解些知識時間就飛快度過了。
之後,意外的拜訪者來打擾。
童磨大人遵從自己的預感,跟紅發的人類暫且離開了極樂教,回到外麵的世界。
相當新奇,就像一直宅在家的孩童的探險,隻是這一次並非隻有他一個,有人與他一起。
名為織田作之助的男人,是一個真正溫柔又善良的男人,內心相當柔軟。
他讓童磨大人想起小琴葉,小琴葉也是這一種類型。童磨大人一向喜歡跟善良的人類在一起,因為他們又傻又可愛,看著他們的快樂會讓他心情愉快。
童磨大人是心情愉快了,織田作之助卻有些煩惱。
他家原本收養的那些孩子,不知道怎的,就像小動物天性或直覺,特彆害怕他新領回來的這一位。
看著其他孩子躲得遠遠不敢過來的情景,織田作之助似乎看到了太宰治小時候的情形,估摸著太宰也是不被同齡人喜歡的類型。
而且他的煩惱不僅如此而已。
童磨大人在來他家第一天,就對如此窄小的蝸居竟然藏有這麼多人感到不滿,再加上一個男人持家,家中又都是小孩,其中的混亂跟混雜氣味可以想象。
童磨大人不是委屈自己的類型,他用扇子輕輕拍下手,一個類似忍者一樣的人就從屋簷跳下,走到他跟前聽他的指示又迅速離去。
接著沒過多久,織田作之助就被迫搬入一個特彆大的大宅之中,而且是那種很古老和風世家那種感覺的宅府。
織田作之助:“等等,之前那人是?還有這裡是??”
童磨大人:“是我的教徒哦,負責陪在我身邊的護衛。”
織田作之助:——所以其實不是跟我離家出走,而是教主大人你攜家帶口體驗生活嗎!
童磨大人:“這裡也是我的財產之一,一直有人在維護打掃,直接可以住,不臟的。”
織田作之助:“不,等一下,不是這個問題,我怎麼可以占你便宜?你的就是你的,你不該讓我們住進來。”
童磨大人:“誰說讓你住進來了,這是我住的地方,你們住的在隔壁。”
織田作看向窗外,同樣占地麵積很大的複式公寓樓,一時不知該露出鬆口氣還是無奈歎息的表情了。
“我們,真的住不了那麼大,童磨,而且我們原本住的地方也沒什麼不好。”
童磨大人回答:“你可以將它當做勞務費,我對外界一無所知,我需要你,作之助,我希望你在離我很近的地方,隨時在我視野所在範圍之內。”
織田作之助終於覺悟了,原來不是他營救了被教會坑騙的兒童並收養他,而是自己被離家出走的教主大人直接雇傭,不,其實是包養了嗎?他跟他全家,被當做保姆包養了?
童磨大人用他那雙流轉各種顏色,如琉璃一般虛幻美麗的雙瞳注視織田作。
“不可以嗎,作之助~?”
織田作:……
織田作:…………
織田作:“當然,可以。”
對不起,我的良心!我實在,實在無法拒絕一個孩子這樣看著我!就算是教主而且很有錢,其實一個小孩離開極樂教獨自生活還是很不安,我不該認為他可以獨立,他還是很需要我的。
織田作看著教主大人麵帶笑容,卻沒能讓人感覺出半點情感的表情,不由自主想起總麵帶笑容的太宰治。
有時候,隻是有時候,他偶爾會想,如果他能更早遇到太宰就好了,如果在太宰需要他的時候他能在身邊就好了,如果能改變什麼——能讓那孩子不要笑得讓旁觀者都覺得悲傷堵在胸口,就好了。
時間不能倒流,他沒有那樣的機會。但現在,有個如此相似的孩子就在離他這麼近的距離裡,哪怕是織田作也忍不住產生‘或許我能為他做什麼’這樣自不量力的想法。
——他還是個孩子,他需要我。
織田作這樣想。
我或許無法做到許多,但最低限度,我想陪在他身邊,在他需要我時在伸手可及的範圍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