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知道了。
徐南燁沒猶豫,直接承認:“是。”
本來就想到是他,也真的是他。
褚漾心亂如麻,走到沙發邊俯視他,語氣漸冷:“你太無恥了。”
這兩個人的指責簡直出入一轍。
不愧是兩情相悅的兩個人。
徐南燁笑了笑,抬眼看她,語氣很輕:“你現在知道了,然後呢?跟我離婚重新跟他在一起?”
褚漾最受不了他淡然的樣子,明明做錯事的是他。
他怎麼還能這麼淡定,還能問出這樣捉奸一般的問題。
“我能不能和他在一起,你心裡還不清楚嗎!”褚漾撐著沙發,彎腰怒視著他:“因為你,我和他再也沒有可能了。”
原來她真的想過和顧清識之間還有沒有可能。
徐南燁自嘲的笑了兩聲,對她的憤怒和質問全盤接受,語氣很輕:“我是你們之間的第三者,對不對?”
褚漾沒料到他會說這個。
但內心對他和自己的失望是令她無法接受眼前這個男人最主要的原因。
她曾全心全意信任著他。
就連兩個人結婚,她都把過錯儘數推到自己身上。
徐南燁是這場婚姻無辜的犧牲者,而她是罪魁禍首,她對他動了心,居然妄圖把這場婚姻由假變真。
妄圖跟這種可怕的男人白頭到老。
她簡直愚不可及。
褚漾瘋了般的覺得,隻要能讓麵前這個男人難受,說再難聽的話又怎麼樣。
“你是,”褚漾惡狠狠地笑了,“是你害得我和顧清識一點機會都沒有了,你知道我喜歡了他多少年嗎?”
她看他的眼神裡再也沒有了那時的羞赧和欣喜。
徐南燁竟然真的問了:“多少年?”
“你不配知道,”褚漾忽然直起身子,最後問他,“一年前那個晚上你到底戴套沒有?為什麼我跟你說自己懷孕了以後,你好像絲毫不意外,甚至後來發現沒有懷孕,你也沒有生氣。”
褚漾現在把所有最壞的猜想都往他身上安。
在露水情緣中,戴套是男人對女人最基本的尊重。
孩子這種事,根本經不起任何玩笑。
徐南燁擰眉,沒有說話。
如果她真的懷孕了,她根本沒辦法想象父母會怎麼樣看待她,周圍的朋友又會怎麼理解她。
二十歲出頭的女大學生因為一夜情奉子成婚,旁人一聽就能知道這個女孩是多麼的下賤。
“混蛋!”褚漾崩潰大罵,心裡對這個男人的依賴和信任完全崩塌。
她手上沒有發泄的東西,便拿起茶幾上的煙灰缸用力往地上砸去。
做工考究的煙灰缸瞬間碎成了碎片。
如同他們之間的關係。
褚漾用力呼吸著,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而沙發上坐著的男人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咬著牙說出了那兩個字:“離婚,我們離婚。”
徐南燁啞聲拒絕:“不行。”
“徐南燁!”褚漾指著他,瞪眼齜牙:“你這種連自己的婚姻都可以算計進去的男人,我憑什麼還要跟你生活下去!”
“你這段時間不想看到我,或是想要搬回家住都可以,”徐南燁頓了頓,聲音微顫,“但唯獨離婚,我不能同意。”
褚漾冷笑兩聲:“你這樣做有意思嗎?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算計我結婚,或許那天在酒吧裡你遇到的是其他女人,現在跟你結婚的就會是其他女人。”
徐南燁苦笑:“漾漾,你會和我結婚,是因為那天遇上的人是我,而我和你結婚,是因為那個人是你。”
褚漾後退兩步,語氣裡滿是警惕:“什麼意思?”
“你忘了以前發生過的很多事,”徐南燁一字一句的對她說,“包括我。”
褚漾麵露疑惑。
見她這副樣子,徐南燁知道他說不說都不再有任何意義。
她忘得一乾二淨。
而他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把她搶過來,也不願告訴她這些事。
隻因他驕傲的認為,不該用過去發生的事來拴住她的心,而想在這點點滴滴的相處中,讓她能夠回頭看到自己。
到現在他仍然儘力維持著內心最後一絲驕傲。
而令他最無奈的不是被褚漾發現了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是這一年來他絲毫沒有打動她。
她喜歡顧清識。
即使一年過去了,在知道真相後,她的心還是牢牢拴在顧清識身上的。
徐南燁頭一次感到了無力。
他認識她早於顧清識那麼多年,等好不容易找到她,她對過去卻毫無印象。
戰火廢墟中,和他一起躲在坍塌的石牆中的小女孩已經不見了。
他仍記得,仍是少女的她模樣還沒有長開,還沒有現在這麼漂亮,外頭槍聲連天,她像個小刺蝟縮成一團。
卻仍不忘安慰他,哥哥你彆怕,一定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她問他多少歲,又問他是在哪裡上的大學。
他說清大。
她笑著說,我爸爸在清大教書,我以後也想考清大。
他對她說加油。
小女孩衝他伸出手指,哥哥,我們拉鉤,等以後我考上了清大,你要回來看我啊。
他們在戰火中拉了鉤。
後來他回來了,她確實去了清大,可原因卻成了其他人。
她的高中母校,那個月光都照不進不去的碧翠亭,她和彆人重新約定了考清大。
他坐在車子裡,用車燈照亮了這兩個彼此喜歡的少年少女。
“我確實卑鄙,”徐南燁起身,嗓音喑啞,“但是離婚對你來說不是件小事,我希望你好好考慮,我會搬出去,這間房子你周末還是可以回來休息。”
褚漾咬唇,帶著哭腔問他:“你就不辯解兩句嗎?哪怕跟我說是我誤會你也好。”
“你沒有誤會,”徐南燁對她輕輕笑了笑,“對你和顧清識來說,我是第三者沒錯。”
褚漾罵他:“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徐南燁不想辯解任何事。
那個晚上意亂情迷,他仍是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從床頭櫃上拿過了那東西。
就算要用手段,也不該真的耽誤她的人生。
她還這麼年輕,怎麼可以懷孕,就算她會全然灑脫的將這個晚上拋到腦後,他也不後悔。
褚漾拿著驗孕棒來找他的時候,徐南燁曾有瞬間的怔愣。
縱使心裡確定她不會懷孕,他仍甘願騙自己這是真的。
可惜,都是假象。
連她對自己潛移默化的感情變化,都是他自作多情。
偌大的家重新恢複了寂靜。
褚漾哭著蹲下身子,一片片將煙灰缸碎片撿起。
尖刺的玻璃碎片割傷了她的手指,但會替她處理傷口的人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