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漾撇嘴, 不理他的調侃。
她雙腿向內翻折, 坐在床上仿佛被點了穴。
徐南燁隻用那雙琥珀色的瞳孔望著她,他眼中含笑, 耐心地等待她回過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彼此都沒開口。
褚漾剛告完白就神遊天外, 也不管被告白的對象是否被冷落在一邊。
或許是覺得男人的目光太讓人不自在, 褚漾抿唇,伸手將身邊不遠處的被子拖了過來。
然後雙手一揚, 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
被子模模糊糊被勾勒出一個打坐的人形。
徐南燁眉頭微挑,伸手撚住被角, 想將被子拿下來。
“彆拿下來, 就這樣。”
被子裡的褚漾甕聲甕氣的說。
又過了好久,被子裡的女孩兒才又開口:“師兄。”
她這幾天,混蛋、老變態、狗男人, 什麼稱呼叫著刺耳就叫什麼。
有幾次吵到正酣,甚至脫口而出吼出他的名字。
到現在才終於叫回了“師兄”這個稱呼。
她聲音甜脆,但因為性格比較張揚,所以平常都是揚高了聲音說話,自信又高調,尤其吵架的時候。
這樣綿軟柔膩的嗓音更是難得聽到。
徐南燁應道:“嗯?”
還以為她要說什麼, 結果隻是小聲問他:“剛打到你, 疼嗎?”
徐南燁愣了愣才想起她問的是什麼。
褚漾躲在被子裡, 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家暴不分男女,家暴的都是渣渣, 褚漾必須深刻反省自己的錯誤,以求徐南燁的諒解。
徐南燁和她之間隔著被子。
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聽見她漸漸低落下來的呼吸聲。
褚漾自然也看不見他現在什麼表情了。
她聽見男人說:“疼。”
被子裡的那團不安的動了動。
徐南燁湊近她幾分,雙臂撐在她兩邊,在她毫無所知的情況下直接和她臉對著臉,清冽的呼吸打在了罩著她臉的被子上。
當然褚漾籠罩在黑暗下,什麼也不知道。
她隻覺得男人的聲音突然離得很近,仿佛咫尺之間。
徐南燁問她:“還有點疼,怎麼辦?”
褚漾知道他或許在誆騙自己,但自己是動手的那一方又不占理,無論她剛做了什麼,徐南燁彆說回擊,他連一句該有的責怪都沒有。
從徐北也那裡又得知,除了他年少時和其他人打架,沒人對他動過手。
就連和父母對著杠,父母也沒有打過他。
這樣金貴的少爺軀體被眼鏡和枕頭打到,就算身上沒傷口,恐怕也對他造成了心理傷害。
褚漾想了想,忽然把手從被子裡伸了出去。
那隻盲手按在床墊上摸摸索索的,終於摸到了他撐在床上的手。
褚漾抓著他的手,語氣嚴肅:“這樣吧,你打回來。”
還未等徐南燁做出什麼反應,她就又補充:“除了臉,其他地方隨便你打。”
她話剛落音,頭就被敲了一下。
力道不大,更何況有被子蓋在上麵,但褚漾還是愣了。
“你真打我?”
褚漾是跟他客氣,沒想到這男人居然真的打。
她猛地掀開被子,眼前忽然大亮,褚漾眼睛一下沒適應過來,眯了眯眼要找徐南燁算賬。
英俊的臉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映滿她的眼簾。
男人溫潤的眉眼就這樣放大數倍,和她眼對眼,鼻對鼻。
他的好看是那種沒有攻擊性的好看,膚色白皙,五官俊俏,眉毛濃密卻不顯粗獷,眸色很淺,像是兩顆淺棕色的玻璃糖,眼輪廓細長又柔和,薄薄的內雙隱在眼皮下,隻垂眸時便在眼睫上方勾勒出明顯的線,笑的時候眼尾微揚,瞳孔中泛起虛晃朦朧的漣漪,如同夜空中皎潔明亮的上弦月。
他像隱在山中的溫泉。
夏季涼爽沁人心脾,冬季溫暖泛起白霧,四季如春,細雨潤聲,溫文爾雅。
矜貴內斂,高潔清雋。
褚漾小時候讀過不少古早言情,書裡的男主角大都霸道強勢,讓人害怕卻又忍不住小鹿亂撞。
她曾經也幻想過被這樣霸道的男人圈在懷裡,烏雲皎潔時,二人獨處中,男人用力的吻她,說些讓人羞恥又動心的情話。
褚漾覺得心跳驟快。
眼前的男人清風明月,溫和雅致,但褚漾莫名就聯想到與他床笫之間。
男人強勢溫柔,流著汗喘著氣,沙啞著嗓音叫她“漾漾”的樣子。
和平時差彆極大,幾乎很難相信他摘下眼鏡後也會那樣霸道。
思想漸漸變黃的褚漾及時止損,命令自己停止遐想。
她撐著床,將屁股往後挪了挪,試圖稍稍與他拉開一些距離。
男人低低笑了:“躲什麼?”
褚漾聽不得他這略帶調笑的聲音,總覺得他放了把鉤子死死勾著自己的心尖尖,低潤清冽的嗓音一響起,她的心臟就猛地縮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沒,沒有啊。”
她又重新用被子把自己蓋住了。
徐南燁又問她:“你不熱嗎?”
隔著被子,他看到她的腦袋晃了兩下。
然後被子下的女孩兒忽然躺了下來,仍用被子死死捂住自己,把自己包成了一個大蠶蛹。
她聲音悶悶的:“我要睡了。”
徐南燁挑眉,語氣帶笑:“你洗澡了嗎?”
“……”
被子裡的人沉默了。
她和徐南燁都愛乾淨,除非冬日三尺之寒,連脫衣服都是對意誌力的考驗,否則每天睡覺前必要洗個澡。
褚漾何止是沒洗澡,她連妝都沒卸,身上還有酒味。
徐南燁隔著被子拍拍她:“去洗澡。”
褚漾惱了,又把被子猛地甩開,語氣激動:“你總催我洗澡乾什麼?你是不是嫌棄我臟了?”
因為羞赧而變得無比暴躁的褚漾現在就像個炮筒,徐南燁隨隨便便說句話不合她心意,她就能原地旋轉爆炸升天成為夜空中最燦爛的一束煙花。
徐南燁也沒生氣,溫聲哄她:“不是嫌你臟。”
褚漾重重哼了聲,撇頭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