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過往(1 / 2)

他先動的心 圖樣先森 12473 字 8個月前

讚乾比亞內戰徹底爆發的那一天,無數的中國過境公民與當地華僑向中國駐讚乾比亞大使館求助。

大使館從未這麼熱鬨過,也從未這麼狼狽過。

徐南燁正在館內安撫避難群眾。

以黃巾軍為稱的反·叛軍開著幾輛重型武裝機車停在了大使館門口。

他們的目的很簡單,讓使館開門,他們懷疑有讚乾比亞的政府高層趁機溜進了使館內避難。

在使館內避難的都是普通人,聽不懂外麵的人在嚎什麼,卻能聽到槍火與炮·彈聲的含義。

尖叫和哭泣在使館大廳內環繞。

年過半百的大使先生麵紅耳赤。

這群叛·軍真是瘋了!中國使館都敢闖進來!

常年在國外任職的大使先生早已不清楚和平二字怎麼書寫,使館是他在這異國他鄉中最安全的地方。

積年累月的工作負荷早已讓他身體大不如前,到如今被氣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直到有人扶著他坐下,才稍稍平複了些心情。

徐南燁語氣平靜,我出去跟他們談判。

大使先生望著他肅沉冷峻的麵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位徐部家的二公子,初入政途,原本前途大好,卻不知怎麼被外派到這麼個不安寧的地方來。

是升是貶並不重要,外派就意味著離開他們安穩寧靜的國家。

人前外交官是多風光無限的職業。

人後誰都怕一紙調任令從此背離國土,客死他鄉。

大使先生歎氣,你父親當初就不該把你派到這裡來。

當大使離職或不能履行職務時,作為公使銜參讚,同時也是外交代表的主要助手,徐南燁有這個義務履行臨時代辦談判職務。

他推開了使館大廳的門,站在了鐵欄內。

個子高挑的年輕男人穿著剪裁簡單的白色襯衫,係著灰色領帶,左胸上彆著黃豆大小的中國國徽。

就這樣站在了比他高出好幾倍的武裝機車對麵。

徐南燁語氣沉肅,中國不主張乾涉任何國家的內政,請你們離開。

為首的反·叛軍跳下車,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他們不傷害中國人,就是想進去找找有沒有他們那狗屁政府的走狗在裡麵躲著。

徐南燁不為所動,仍然用平靜卻有力的西語讓他們離開。

請你們尊重國際合約,貴國內政變動與我國公民並不相乾,大使館在沒有收到兩方政府指示前,絕不會開門。

眼前的男人很年輕,清俊乾淨的臉,看著約莫也不過二十多出頭的樣子。

而反·叛軍頭目卻年近四十,留著一臉絡腮胡,當過雇傭兵,做過搶劫掠殺的勾當。

頭目用槍口對著他,再次讓他開門。

徐南燁瞥他,藏在鏡片下的琥珀色瞳孔中滿是無謂和淡然。

頭目看著他左胸口上的國徽,和他身後正徐徐升起的中國國旗,狠狠地啐了聲,罵罵咧咧的揚手離開。

鐵欄外的反·叛軍暫時撤退了。

他們不是怕這幾個外交官,也不是怕這座使館,更不要提那一槍就能擊落的旗幟。

他們怕的是這群中國人背後堅實且強大的國家。

中國駐讚乾比亞大使館宛如一座結實的堡壘,即使屹立於館外的國旗沾滿了灰塵,也依舊是反叛·軍不敢踏入館內的堅實護衛。

空曠的大廳裡已經擠滿了當地華人和入境旅客,外麵還有未來得及入館的中國人。

徐南燁已經兩天沒有閉眼,不停有人過來詢問什麼時候才能回國。

大使先生扔下電話後神色凝重。

莫桑比河岸那附近還有一群中國人,聽說是個過來拍電影的劇組,現在石橋被炸了,他們被困在河對岸過不來,解放軍的直升機現在被扣押在邊境口岸暫時飛不過去,首都這邊的維和軍隊走陸路過去需要人帶路,誰願意跟我一起過去。

徐南燁淡淡說,我去吧。

大使先生擰眉,出了這個使館,你的安全就沒人能保證了,就算是你父親也救不了你了。

我是中·共·黨·員,我不是獨生,我知道該怎麼到河對岸去。

徐南燁一字一句的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大使先生最終默認了他的請求。

旁邊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也不知是誰喊了句還有人沒進來,要死人了,一時間整個使館就又吵鬨了起來。

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情緒又變得偏激且瘋狂。

他們質問使館裡的這群外交官和外頭的解放軍到底是乾什麼吃的,為什麼連救個人都這麼困難。

素來慈祥溫和的大使先生徹底發了火。

他紅著眼睛指著其中幾個隻知道哭鬨著擾亂人心的人。

你們知道我有多少年沒有回家了嗎?你知道駐守在讚乾比亞的軍人們又有多少年沒回過家了嗎?我們比你們更想回家!現在軍人們正在努力搜尋剩下中國人的下落,我的同事們在不斷的向國內政府請求幫助,希望能夠儘早派救援機過來送你們回中國,等你們回去了,你們就徹底安全了,而我的同事們和那些軍人還要留在這裡繼續維和,你們有什麼資格抱怨?

使館內一下子變得安靜無比。

大使先生擦去了眼睛邊的濕潤,轉身用力捏上了徐南燁的肩膀。

務必把我們的同胞帶回來。

徐南燁輕輕點頭,語氣簡單卻堅定。

好。

他的記憶從這裡和褚漾交彙。

坐著並不安穩的汽車,徐南燁來到這座邊境小鎮。

他們找到了電話裡說的那個劇組,小鎮裡除了這一個中國劇組,還有少數的中國旅客。

徐南燁任意推開了一扇虛掩的居民房門。

如果是普通旅客,應該會因為害怕躲在屋子裡。

他問了一句,有中國人在裡麵嗎?

眼前的餐桌忽然動了動。

他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居然看到一個小姑娘像隻烏龜似的手腳並用的爬了出來。

小姑娘邊哭邊說,我是中國人。

徐南燁蹲下身子,看到小姑娘滿臉淚痕,身體還止不住的顫抖著。

他蹙眉,替她擦掉了眼淚,讓她彆怕。

小姑娘用力擦了擦眼睛,擦得眼睛周圍的細嫩肌膚都泛起了紅,才看清眼前男人的模樣。

很年輕的大哥哥,長得也好看。

她一下放了心,抽泣著向他哭訴,哥哥,我跟我姐姐走散了。

徐南燁安慰她,我們會找到你姐姐的,你跟我先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想帶著她離開,門外又是一陣巨響,像是直接要穿破耳膜,徐南燁的耳朵鳴了一下,發出嗡嗡的聲音。

是房屋頂鬆動的聲音。

徐南燁抱著她重新躲在了桌子底下。

在不確定門外到底安全與否,躲在這裡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小姑娘怯怯的問他,哥哥,你是解放軍嗎?你怎麼沒穿軍裝?

徐南燁搖頭,我不是。

小姑娘又問他,那你為什麼會來救人?

徐南燁向她解釋,我是外交官。

外交官也要救人嗎?

外交官的職責到底是什麼。

這個職業苦樂相伴,被很多人視為國家的代表,被人尊敬愛戴,對外交官而言是一份濃濃的自豪與驕傲,同時也是壓在心頭沉甸甸的使命和責任。

一名合格的外交官應效忠國家和人民,維護祖國和人民的尊嚴和權益,哪怕不惜傾注畢生的心血,犧牲個人家庭的利益,愛國,忠國,愛民,忠民。

中國政府為國土內的公民撐起一把巨大的保護傘。

駐守他國的外交官和軍人們為境外的國人與華僑撐起傘。

徐南燁笑了笑,我現在的任務就是保護你。

小姑娘看著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入了神。

她以前看電影,主人公遇到危險時,總是會有帥氣的解放軍朝主人公伸出手,告訴主人公彆怕,他們來了。

原來還有這麼一個職業,也是能夠保護她的。

西裝革履,風度文雅,外交官是鏡頭前多麼風光體麵的工作。

他們是國家對外有力的軟武器,從周總理開始,國力不斷發展,他們的外交話語權才漸漸硬了起來。

弱國無外交,現在他們終於有了,這個職業不再是心酸和難堪,也不再是被他國詬病的懦弱和無能,而是堅守底線,剛柔並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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