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音至此也算是完全放下了心。
有官府兜底,這些百姓至少能撐過今年,待身體恢複過來,他們應該便能重新過上正常的日子,縱使各有甘苦,人活著、且健康地活著,便比什麼都好。
自然,安置百姓、請醫治病、衣物食水等諸事,花費了不少銀錢,這些錢官府出了一半,另一半則是蘇音自掏腰包。
至於她的錢從何而來,那自然是“玄門自有妙計,符籙可安天下”了。
幾張儲物符而已,多大的事?
自修仙之後,本宮果然也糞土金錢起來了。
在那段時間裡,蘇音時常會生出如上感慨。
在她居家養傷期間,驚鶴城南坊和北市也異狀頻出:
一些人好端端地忽然就消失了,欽天司查證後發現,這些人根本就非本城人士,甚至都不是本國人士,來曆去處儘皆不明;
還有人則是已經死去多年,屍身都臭了,可其家人及四鄰卻無一知曉,大家還照常過著日子,直到沙井坊事發後,眾人才驚覺身邊的親人或鄰居竟是一具腐屍。
那個曾幫助珠娘一家的失蹤的富商,也被找到了。
他的屍身出現在了遙遠的京城。
便在沙井坊夢塚被破的次日,京城郊外的一所道觀裡,平空現出了一副枯骨,骨架上套著嶄新的道袍,袍角上還繡著這道士的名號。
因那道士求仙之心極虔,平素為人也很大方,周遭的人皆識得他,因此發現他化作枯骨後,便立時有人報了官,欽天司的人在那道士的貼身衣物裡,找到了一份驚鶴城的路引。
一份頒發於十五年前的路引。
那路引上清楚地寫著持有者的姓名住處,枯骨的身份亦就此查明。
“丁大哥一家托奴給仙姑捎句話,多謝仙姑施法,找到了丁大哥的屍骨。”
江岸邊,送行的珠娘淚眼朦朧,向著蘇音盈盈拜下,一旁的許晉也跟著俯身行禮。
蘇音忙將他們母子扶起,一時也不知說什麼才好。
珠娘所說的丁大哥,便是那位化作枯骨的富商。
據丁家人說,這位富商一心想要修仙,隻苦於尋不到門路,也不知十五年前是何人引他入了夢塚,最終客死異鄉,直到不久前才魂歸故裡。
“泠——”
弦音悠悠,如一縷經年漂泊的離魂,不知去往哪裡,亦不知歸於何處。
五色海上,木琴安靜地懸立著,清韻連綿幽細,漸而轉作闊朗,再則爽快放達,有若眼前風物。
樓船上傳來了響亮的號子聲,有船工吹起了海螺:
“嗚——”
船已啟航,風帆鼓蕩。
珠娘扶著許晉的胳膊,引頸望向遠行的大船。
熱風吹亂了她的衣袂,她的眼角還含著淚光,江麵上,朱色樓船張起風帆,在盛夏的陽光下、繞飛的水鳥間,漸行漸遠,漸消失在了長天儘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