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著蘇二嬸子就要撲到蘇軟的身上, 正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蘇二嬸子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砸中了一般,她捂著手腕發出尖銳的叫聲。
“是誰!”蘇二嬸子怒不可遏。
蘇軟往身後一看來人赫然是沈鈞堯,她驚愕, “大人, 您怎麼過來了?”
沈鈞堯走到蘇軟身旁, 淩厲的眸子掃視一圈眾人。被掃視的眾人都覺得身後發涼。村子裡大多數的人也就見過鎮上的員外老爺, 哪裡見過沈鈞堯這樣的人物,都被沈鈞堯莫可言喻的氣勢給駭住了。
事情鬨的這麼大,裡正不可能聽不到。他佝僂著身子拄著拐杖出來。見到沈鈞堯以後, 裡正心中驚訝:“這人是誰?竟是比我見過的鎮上那些官老爺還要威風。”
“本官若是不過來, 你怕是要受欺負了。”沈鈞堯負著手, 轉身旁若無人的將蘇軟有些斜的發簪扶正。
蘇軟聽他這話眨眨眼睛,沒有在多說什麼。這時, 蘇軟的視線落在沈鈞堯身邊的一個男孩身上。
男孩個頭剛剛到沈鈞堯的腰間,穿的並不是很華貴但勝在乾淨舒適。許是年紀還小,臉上還有些嬰兒肥。這邊也罷了, 隻是男孩裝模作樣的緊繃著小臉,抿著唇角。
蘇軟被男孩這副小大人模樣逗笑。男孩知道蘇軟是笑他, 他有些不高興, 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蘇軟,一副不肯示弱的樣子。
就像是......
就像是那剛斷奶的小老虎嗷嗚一聲嚇唬敵人一般。
若不是此時時機不對, 蘇軟真的很想揉揉他毛茸茸的小腦袋。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啊!”蘇二嬸子見眾人都沒有理會她的, 她索性也不顧及麵子裡子了,雙腿一盤坐在地上捶足頓腳:“大哥大嫂啊,你們睜開眼睛看看你們養的好女兒啊,竟是要把我們一家子全都逼死啊!大哥大嫂啊, 早知道當年我就跟著你們去了,也省得礙了軟丫頭的眼啊。”
“蘇二家的,你這是乾什麼!”裡正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麵,“你先起來說話。不要動不動的就....”
裡正對蘇二嬸子心生不滿,這不是讓旁人看笑話嘛!
“裡正,我們一家子這麼多張嘴隻靠我家那口子掙得那些月錢哪裡夠吃啊。軟丫頭這分明是想要我們去死啊。明年家中哥兒還得娶妻,若是沒有房子怎麼能娶的到媳婦啊。我真是不活了啊!”蘇二嬸子非但沒有起來,反而兩隻手拍在地麵上,一副哭天搶地的模樣。
“這地、屋子本就是父親留下來的家產,如何就成了你們家的了?”春兒氣不過,上前指著蘇二嬸子的鼻子罵道:“當年把我和蘇軟趕出了村子,霸占了田地。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怎麼就是搶你們東西,好生不講道理。”
“怎麼就是她蘇軟的了!”蘇二嬸子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掐著水桶腰唾沫星子滿天飛,“蘇軟本就不是大哥親生的,有什麼資格能夠得到大哥的家產?當年把她趕出村子不過是不讓我們蘇家的財產落入彆人手裡罷了。再說了,除了我那去了的傻大哥,誰願意養兩個賠錢貨........”
蘇軟隻聽到了蘇家二嬸子第一句話後麵的就沒有聽見。她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蘇二嬸子嘴一張一合。她腿突然一下子就沒了力氣踉蹌了一下,若不是沈鈞堯眼疾手快的拉住蘇軟恐怕蘇軟此時站都站不穩了。
“住嘴!”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蘇二磕了磕煙袋子,嗬斥自家婆娘。
“我為什麼要住嘴!”蘇二嬸子不肯聽蘇二的話,“這原本也不是什麼秘密,說出來又如何。咱們村子裡好多人都知道蘇軟這丫頭是大哥抱過來的!”
蘇軟整個人全靠沈鈞堯撐著,她求證似的眼神看向村子裡年紀最長的人——裡正。裡正避開蘇軟的眼睛,不去看她。
這反應讓蘇軟的心徹底涼到了底,她真的不是父母親生女兒?蘇軟茫然看向沈鈞堯。蘇軟不明白,她不過是來青州祭拜父母,怎麼祭拜著祭拜著連父母都祭拜沒了呢?
沈鈞堯攥著蘇軟冰涼的小手,麵沉如水,他微抬頭示意春兒:“你扶著她去馬車上坐著,這裡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春兒也還沉溺在剛才蘇二嬸子的話中,她聽到沈鈞堯的吩咐連忙上前心疼的扶著蘇軟回馬車上。
沈鈞堯低頭看了看腿邊的孩子,按了按太陽穴:“子伯,你也去馬車上等著。”
男孩喚作李瑾琛,字子伯。
“叔父。”李瑾琛抬眼看著沈鈞堯,他不想和方才那個喚作蘇軟的女子共乘一輛馬車,畢竟剛剛蘇軟還笑他了。
“去吧。”沈鈞堯拍拍子伯的腦袋。
縱使李瑾琛再不情願也隻得聽沈鈞堯話上了馬車。李安叔叔走的時候囑咐過他,要一切都聽沈鈞堯的話,看沈鈞堯的臉色行事,不能胡鬨耍脾氣。
他掀開馬車坐到了離蘇軟最遠的位置上。
蘇軟現在可沒有方才要逗逗李瑾琛的心思了。她靠在馬車上,腦海裡一遍遍回想著蘇二嬸子說的話。在蘇軟的記憶中,爹爹和娘親最疼的就是她,妹沒爹爹去集市回來,蘇軟總是蹦蹦跳跳的去幫他拎東西。爹爹就會把蘇軟高高舉起來,用胡茬逗弄她:“我家軟軟閨女最心疼爹爹了。看爹爹給你買了什麼?”
幼年的蘇軟不用猜也知道是什麼,她拍著手高興喊道:“是甜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