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周秉義還擔心一旦他蹭了王重的房子住,將來王重要是有事兒找他,讓他找他的領導嶽父幫忙,他是找還是不找?
所以周秉義是寧願住在宿舍裡,也不願住在王重的四合院裡,甚至就連來探望李素華,一個月能有一兩回就不錯了,而且每次都不肯多留,基本都是吃頓飯就走。
“要不等他們來了你親口問他們?”王重道。
李素華挖了王重一眼。
“媽,吃菜,燉羊肉好吃,多吃點羊肉。”在李素華刀子一樣淩厲的目光下,王重頃刻間就敗下陣來,極為狗腿的服軟夾菜,轉移話題。
飯吃完了,李素華卻罕見的沒有像往常一樣給鄭娟搭手,而是猶猶豫豫的拉住王重,糾結再三之後才磕磕絆絆的說:“秉昆,媽和你商量個事兒唄!”
“什麼事兒,您說!”王重微微一笑道,看李素華的神態,王重就隱隱猜出了李素華想說啥了。
李素華目光有些閃爍,有感而發:“秉昆啊,這燕京雖然熱鬨,可到底不是咱家,媽住著卻不是滋味兒,現在你大學也快畢業了,幾個孩子也都漸漸大了,光明也有了著落,媽想著今年回去之後,就不回燕京來了。”
“你看?”這麼些年相處下來,李素華早已把王重當成了自己的依靠,當成了一家之主,這種決定,肯定要王重同意才行。
王重倒也沒覺得意外,都說落葉歸根,李素華在吉春生活了大半輩子,早已把吉春當成了故土,這人一旦上了年紀,就想著回到故土。
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寧願挨餓受窮,也不願搬遷,死也要埋在家鄉的人。
看著李素華溢出眼底的思鄉之情,王重道:“那正好,這次回去以後,就讓娟兒帶著孩子們跟您一塊兒留在吉春,等我明年畢了業,再回去找你們。”
“娟兒和孩子們也跟我回去?”李素華有些驚訝:“那光明怎麼辦,他不是還得跟著他師傅學正骨嗎?”
光明笑著道:“嬸兒,師傅說我的正骨按摩已經可以出師了,就是在辨識藥材上還差了些,不過中藥種類繁多,我的眼睛又瞧不見,隻能通過觸摸和嗅覺來辨認,難度更大,不是一年半載就能學會的,要花上幾年乃至十幾年都有可能。”
“啊!要這麼久啊?”李素華很是意外。
“師傅說了,我現在學的那些已經基本夠用了,不過多認識一些總歸是有好處的。”
光明道:“正好,這回我也跟您和我姐一起留在吉春,不回燕京了。”
王重看著光明,問:“真不打算回來了?”
光明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微笑,很認真的回答:“姐夫,咱們離開吉春都三年多了,我想家了,也想我媽了。”
鄭母的排位現在供奉在北坨寺裡頭,這三年裡,一家人也就七九年回吉春過了一次春節,然後一直到現在,都沒回去過。
光明雖有眼疾,看不見光明,可卻繼承了鄭母的善良,心思也敏銳,對這個世界抱有最大的善意。
“既然大家都想回去,那就都回去吧。”王重直接拍板。
“不過媽!我有個條件,您得答應我!”
能回吉春已經是歡天喜地的大事兒了,李素華高興的不行,哪還在乎什麼條件,當即大手一揮:“彆說一個條件了,就是十個,一百個媽都答應你。”
聞言王重笑了,“回吉春以後,您得跟著娟兒住在新家那邊。”
“嗨!這還用你說!”李素華白了王慧聰一眼,目光挪到鄭娟那已經六個多月大的肚皮上:“再有幾個月,娟兒就生了,這幾個調皮鬼一個個又都是不省心的,我哪兒舍得讓娟兒和光明兩人帶著他們。”
“媽!莪的意思是,等娟兒生了孩子以後,等將來孩子們大了,您也一直跟著我和娟兒還有孩子們住在新家。”
“這······”李素華猶豫了,眉頭微蹙,露出糾結之色。
“也沒說不讓您回光字片,就是平時,您跟著我和娟兒住在新家,您要是什麼時候想光字片了,隨時都可以回去小住幾天。”
“可你爸馬上就要退休了,我······”而且光字片的房子是周誌剛一磚一瓦親手建起來了,李素華在那房子裡生養了三個孩子,過了大半輩子。
“媽!咱家現在四個孩子,馬上就要五個了,您舍不得光字片的老房子,舍不得我爸,難道您就忍心看著娟兒一個人日夜操勞,忙得頭腳倒懸,腳不沾地兒嗎?”
“再說了,家裡房子那麼大,房間那麼多,你還怕住不下你們老兩口?”
說完王重還不忘衝著幾個孩子們趕緊使眼色。
玲玲彆看年齡最小,可反應最快,立馬跳下小凳子,小跑到李素華身邊,攀著李素華的大腿,撒起嬌來:“奶奶!玲玲要和奶奶住一塊兒!”
剩下三孩子也趕緊出動,抓手的抓手,抱大腿的抱大腿,跟狗皮膏藥似的粘在李素華身上,嬌聲嬌氣的喊奶奶。
李素華被感動的眼裡噙著淚水,一顆心早就化了,“好好好!奶奶不走!奶奶跟你們住!”
王重衝著鄭娟使了個得意的眼色,趕忙道:“行!媽!那就這麼說定了!可不興反悔的。”
李素華歎了口氣,雖然有些無奈,可卻沒有半點不樂意,相較於磋磨了半生的老房子,李素華更舍不得這幾個古靈精怪的孫子孫女兒們。
況且都是在吉春,又不是像現在這樣,遠在千裡之外的燕京。
三代同堂,兒孫繞膝。
······
次日一早,一大家子人,光明牽著兩個大的,王重和鄭娟提著行李,李素華牽著兩個小的,身上還各自挎著一個包袱,拖家帶口,大包小包的奔著火車站去了。
火車票是早就買好了的,一個包廂六個床位,全被王重買了,免得孩子們亂跑。
起初李素華還埋怨王重浪費錢,可當看到車上近乎人擠人的情況後,又慶幸王重買的是臥鋪。
午飯隻能在火車上解決了,等火車到吉春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天色已經全黑,外頭還下著雪。
車站外的道上覆蓋著一層半尺厚的積雪。
等一行人趕到光字片的家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沒回光字片,而是直接去了離火車站更近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