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籠罩,大地一片蒼茫,夜色朦朧中,萬籟俱靜,隻剩下呼嘯的寒風拍打在門窗上的聲音,偶爾幾根不堪重負的枝丫,在積雪和寒風的雙重作用下哢嚓一聲斷裂開來,掉到地上。
寬闊的道路旁,風格迥異於周遭建築的四合院裡卻還亮著燈。
一樓客廳的沙發上,周誌剛隻穿著睡衣坐著,兩隻手搭在旁邊,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眼神空洞,腦海中全是剛才王重的話。
以前的種種,也都相繼浮現在周誌剛的腦海之中。
不斷的和王重剛才的話重疊。
周聰、馮玥、周明、周玲、還有小尾巴,他們的身影也都一一浮現在周誌剛的腦海之中,音容笑貌,一舉一動。
要是真的像王重說的,如果王重對這些孩子們也如他對待王重他們兄弟姐妹三個一樣,這些孩子們會怎樣,自己又會怎樣?
周誌剛不敢繼續往下想。
不由得捫心自問:難道以前自己真的錯了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誌剛才站起身來,走上二樓,進了房間,孩子們睡的很沉,周誌剛幫玲玲掖了掖踢開的被子,剛準備躺下,旁邊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和秉昆聊的怎麼樣?”
是李素華的聲音,差點沒把周誌剛給嚇一跳。
“你不是睡了嗎?”周誌剛有些沒緩過神來,憋紅了臉。
李素華沒好氣的道:“睡什麼睡,打你出去的時候就醒了。”
但說話的聲音還是很低,生怕吵醒了幾個:“問你話呢,和兒子聊的咋樣了?”
“大晚上的不睡覺,問那麼多乾嘛,趕緊睡你的!”周誌剛這會兒隻想自己靜靜,不想說話,一掀被子就躺了下去,身子一側,背對著李素華,麵朝著櫃子,直接閉上了眼睛。
“不說就不說,給誰稀罕聽一樣。”眼瞅著周誌剛躺下半天也沒動靜,李素華哼了一聲,怕吵著孩子們,沒有繼續死纏爛打的追問,也負氣躺下,背過身去。
時間稍微往前推一點,王重上樓回了屋,屋裡的台燈還亮著,鄭娟靠在床頭,身上披著條毛毯,手裡捧著本書,王重定睛一看,是冰心的散文集。
這書還是王重買的,擺在小書房裡的書架上,閒暇之餘,王重沒少翻閱。
平時一到夜裡,王重在書房寫書的時候,鄭娟閒來無事,便總會找上一本書翻上一翻,有時候吃過晚飯,孩子們在書房裡寫作業,鄭娟就自己在客廳看書,等到九點半孩子們都回房睡覺了,鄭娟才會回房。
雖然鄭娟看書不求甚解,隻讀個囫圇,用來消磨時間,可時間久了,卻也在不知不覺之間養出了幾分溫潤如玉的氣質。
其人本就嫻靜,而今再添溫潤,更顯得端莊得體,彆人王重不知道是怎麼想的,但自己光是看著就覺得賞心悅目。
歲月在其身上留下的那點痕跡,非但沒有成為拖累,反而平添幾分成熟知性的美感。
多種氣質疊加交融,反而平添幾分彆樣的魅力。
聽到聲響,抬眼見王重進屋,鄭娟合上書放在床頭櫃上,起身下床,走到王重跟前,替他解下背後蓋著的外套,溫柔一笑:“和爸聊的怎麼樣了?”
“該說的都說了,能做的也做了,至於最後的結果,聽天由命唄。”王重也展顏一笑,目光平和,不見半分波瀾。
“爸呢?”鄭娟關心的問。
王重道:“還在樓下坐著呢,放心,客廳的暖氣沒關,凍不著他。”
“行了,時間也不早了,趕緊去悉數,早點休息。”鄭娟把王重外衣掛好,從櫃子裡把王重的睡衣睡褲取了出來。
王重坐在床上,脫下衣物鞋襪,穿上鄭娟剛從鞋櫃裡取出的涼拖,徑直進了廁所,刷牙洗澡,不到十分鐘,隻披著浴巾的王重就擦著頭發從廁所裡走了出來。
鄭娟早已經把吹風機從壁櫃的抽屜裡取了出來,插上電,站在王重身後,動作嫻熟的幫王重吹頭發。
“你這頭發也該剪剪了。”
“明兒下午剪吧!”王重道:“你給我剪。”
鄭娟溫柔一笑:“好!我給你剪。”
自打結婚以後,王重就不喜歡去外頭剪頭發了,還說什麼要讓鄭娟給他剪一輩子頭發,一開始鄭娟的手藝隻能說勉勉強強,畢竟沒結婚之前經常給光明剪頭發。
剪著剪著就才慢慢好了起來。
“你說爸能想明白嗎?”吹風機呼呼響著,熱風成流,漸漸將縈繞在發絲間的水漬吹乾。
“說不好!爸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哎!”鄭娟歎了口氣。
王重道:“好了!彆想那麼多了,想不想的明白,等幾天不就知道了嗎。”
“咱們在這兒想的再多也沒用。”
“你倒是看得開。”鄭娟道。
王重道:“人到七十古來稀,出去十年少小,十年老弱,隻剩下五十年,五十年再分晝夜,就隻剩下二十五年了,咱們都四十的人了,還能有多少好日子,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不看開點,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那是你這麼算的!”鄭娟搖搖頭,王重的頭發也乾的差不多了,鄭娟把吹風機的插頭拔了,重新放回抽屜裡。
“這回我可也算是用心良苦,步步為營了,你說說該怎麼獎勵我?”王重卻緊跟著起身,從身後把鄭娟抱住,雙手環在鄭娟你的小腹前,下巴枕在鄭娟的肩上。
“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尾巴似的。”話雖如此,但鄭娟的臉上卻仍舊不由自主的揚起一絲微笑。
王重沒接話,溫柔的在鄭娟的脖子上啃了一口,往上又在耳朵上啃了一口,隨即在耳畔緩緩吐出一口熱氣。
“和你說正經的呢,怎麼老想這些!”鄭娟耳朵一顫,一股子瘙癢襲來,腦袋下意識往旁邊縮了縮,沒忍住白了王重一眼,
耳朵是鄭娟最敏感的地方,見鄭娟如此反應,王重臉上笑容更甚。
在王重眼裡,翻白眼的鄭娟卻更加的風情萬種,尤其是身上那股子熟透了的知性美,更加讓他著迷。
“調和陰陽,水乳交融,繁衍子嗣,合乎天道,怎麼不能想!”王重卻一臉正經。
“歪理一大堆。”鄭娟沒忍住,又白了王重一眼,抬手在王重胸口推了推。
“歪理?”王重仍舊一本正經:“男女之事,是為了繁衍子嗣,怎麼能說歪呢?”
說著就把鄭娟橫抱而起。
“看來我得讓你好好看看,到底歪不歪。”
雖年近四十,可不知是天生麗質還是怎樣,鄭娟的皮膚保養的仍然很好,白皙細膩,光滑有光澤,還有王重切身傳授的有氧運動,瑜伽,身段雖不如年輕時苗條,但卻練得異常柔軟,絲毫不下於那些個從小練習舞蹈的女生。
鄭娟‘老’連微紅,雖不如剛結婚時那般羞澀,但被王重這麼一弄,心跳還是有些加速,“爸媽還在隔壁呢!”
“我親自設計的房子,隔音那必須杠杠的,再說了,中間還有隔著一個起居室呢。”
“先關燈。”鄭娟無奈,看來今晚王重是吃定她了,隻能抬手拍了拍王重道,可心底又有些期待。
都說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鄭娟現在正如如狼似虎的年紀。
王重沒說話,咧嘴笑著,目光卻始終在鄭娟身上,把鄭娟橫放到床上,順手按下了床頭的開關,啪的一聲輕響,屋裡頓時陷入黑暗之中。
王重還沒反應過來,一雙玉手已經環上了他的脖子,一把給他拉了過去。
······
李素華的房裡,周誌剛躺在被窩裡,看著天花板,卻怎麼也睡不著。
腦海裡頭不斷的回響著王重說的話,與此同時,那些久遠的回憶也陸續湧現,如放電影一樣,在周誌剛的腦海中不斷閃爍。
孩子們的音容笑貌也時而夾雜著出現,周誌剛翻了個身,側著身子,麵對著躺在他和李素華中間的三個孩子,漆黑的夜色中,隻能依稀看清孩子們的輪廓,可饒是如此,僅僅隻是在孩子們身邊躺著,和孩子們睡一個被窩,周誌剛都覺得自己像是渾身籠罩在幸福裡。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周誌剛忽然歎了口氣,似是有感而發:“老婆子!你說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可等了半天也不見回應,周誌剛好奇的撐起身子,衝著李素華看了過去,李素華仍背對著他。
隨即周誌剛臉上露出苦笑,都這個點了,李素華早就睡著了,哪像他似的,這個年裡,就沒睡過一天的囫圇覺。
周誌剛歎了口氣,又檢查了一下孩子們的被子,發現沒有踢被子後鬆了口氣,又複躺下,閉上雙眼,沒多久便有鼾聲響起。
第二天早上,鄭娟仍舊是一大清早就爬了起來,麵色紅潤,精神頭非常好,王重也起來了,洗漱的時候扶著腰,有點發酸。
周誌剛睡的正香,忽然覺得呼吸一頓一頓的,隱約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壓著自己的鼻子,很快就從睡夢中醒來,一睜眼,就看到了坐在旁邊,正笑盈盈的捏著自己鼻子的小尾巴。
嗬斥的話到了嗓子眼,又重新咽了下去,擠出個慈祥的笑容。
“小尾巴怎麼起這麼早啊?”周誌剛很和藹的問。
“爺爺睡覺打呼嚕!”小尾巴早已鬆開了周誌剛的鼻子,跪坐在周誌剛旁邊,道:“跟打雷一樣。”
周誌剛老臉一紅,有些尷尬:“對不起,爺爺忘了自己睡覺打呼嚕了,吵到小尾巴睡覺了,爺爺給你道歉好不好呀?”
“沒事的爺爺,爺爺打呼嚕很好玩呢,晚上我還要和爺爺一起睡。”小家夥哪兒
小尾巴好似根本沒放心上,笑著抓著周誌剛的手:“爺爺,奶奶讓我喊你去吃早飯。”
周誌剛也坐了起來:“好好好,爺爺這就起來。”
“牙膏牙刷奶奶都放廁所裡了哦!”
一樓的大餐廳裡,一大家子人,還有光明張巧兒三口都圍坐在方形的長條桌旁,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小米紅薯粥,油條、包子,煎餃、茶葉蛋,還有鹹菜,肉丁炒酸菜,也算是頗為豐盛了。
也沒分什麼主位次位的,大家都是很隨意的坐著。
周誌剛走出來,孩子們就都喊起了爺爺,隻聽孩子們喊自己,周誌剛都覺得心裡跟吃了蜜一樣甜,徑直走到李素華李素華身邊坐下,鄭娟給他盛了碗粥。
“爸!有您愛吃的豬肉大蔥餡兒的包子。”
包子放在篦子上,蒸了三十六個,剩下的都在蒸籠裡,彆的時間餓的時候也隨時能吃。
王重對孩子們在這方麵稍微有點要求,讓孩子們一頓不要吃的太多,保持少吃多餐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