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秉昆和娟兒一不在,連早飯都不肯吃了。”
周誌剛卻道:“人家曲書記家難道還能少了他的飯吃?”
也不知打哪天開始,老兩口說話衝了起來,不是你懟我就是我懟你的。
“媽!再過幾天不是該開學了嗎?秉昆他們怎麼這時候跑去香江,不等幾天,等孩子們開學了再去?”周秉義趕緊轉移話題。怕老兩口真吵起來。
實際上周秉義完全多慮了,兩口子平時說話可比這激烈多了,也沒見他們真的吵起來。
“誰說不是呢!”說起這事兒,李素華也覺得王重他們做的不妥:“也不知道他忽然抽什麼風,那天咱們吃著飯呢,他就很突然的說要帶娟兒去度什麼月來著?”
“度蜜月!”茶幾邊上忽然想起一道還很稚嫩聲音,是周玲說的。
“對對對,就是度蜜月!”
李素華頓時也想了起來:“還非要去什麼香江。”
“那地方天遠地遠的,聽說還得要辦護照、通行證什麼的,麻煩的要死。”
周秉義道:“這幾年隨著改革開放,越來越多的台商、港商湧進咱們國內,對外的政策倒是不像以前那麼嚴了,現在去香江隻需要護照和通行證就行。”
這要是再往前幾年,想去香江,那可比現在麻煩。
李素華道:“娟兒一開始還不大情願,後來也不知道秉昆怎麼和她說的,第二天娟兒就開始收拾東西了,沒兩天就坐飛機走了。”
“說了啥時候回來沒?”周秉義問道。
李素華道:“說是最少也得半個月,要是玩的開心了,他們還打算其其他地方轉轉,一兩個月也不是沒可能。”
“去這麼久?”周秉義很驚訝:“那公司和飯館呢?”
“誰知道他們的,走之前反正說是都安排好了,讓我們彆擔心。”說起這個李素華就有點擠了:“他們一走就這麼久,哪能不擔心嘛!”
周秉義和郝冬梅麵麵相覷,頗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秉昆既然說安排好了,那肯定就是安排了,您也彆擔心,秉昆那人您又不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不靠譜過。”
周秉義安慰道。
李素華歎了口氣,無奈的道:“人都走了,還能咋樣,我和你爸又幫不上忙。”
聊了幾句,李素華又端來切好的水果,花生瓜子還有一小籃個頭不小的橘子。
周秉義忽然話音一轉,說起了金月姬想和他們老兩口見麵的事兒。
李素華倒是表現得很平靜。
“你說真的?”就是周誌剛,蹭的一下子激動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周秉義趕緊勸道:“爸,您彆激動。”
“不過就是見個麵,我騙您乾啥。”
見個麵而已?這話說的倒是輕巧,想當初周誌剛和王重鬨翻,最後導致周家分家的導火索就是因為郝冬梅父母說要見上一麵,可最後到底還是沒見上,原本好端端的老周家,也因為這事兒,不知成了多少人的談資。
可周誌剛的激動隻有那麼一小會兒,激動過後隨即就歎了口氣,如果是在這個春節之前,他如果聽到這消息,或許還會如從前一樣。
可自打那晚王重對他說了那些話之後,周誌剛一夜未眠,想了很久很久,以前久遠的記憶也被翻了出來。
那次父子倆鬨翻,分家的時候,王重說的那些話,也不斷的出現。
細細回想,仔細揣摩,對於以前總認為是自家高攀了的親家,似乎也沒那麼高不可攀。
不過親家想要見麵,周誌剛還是很高興。
“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兒?把親家母請來家裡吃頓晚飯?”畢竟這也算是周誌剛心裡的一個執念了。
“今兒也太趕了點,您要是著急,要不明天?”周秉義搖了搖頭,建議道。
周誌剛也沒多想:“也行,你們看著安排,要是親家母實在太忙的話,我和你媽也可以登門拜訪的。”
“家裡這麼孩子還得您和媽照顧呢,還是讓我媽過來吧,我媽一個人過來也方便。”郝冬梅道。
關鍵金月姬出門,還可以調用以前單位的車子,以周誌剛和李素華節儉的性子,肯定舍不得花錢打車,都是走著過去,雖說這兒距離省委大院隻有兩公裡左右,可到底不如金月姬方便。
“要不咱們明兒去外頭飯館吧!”李素華的聲音卻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吉膳堂那邊就不錯,大師傅的手藝很好,生意紅火,咱們定個包廂······”
“你說什麼呢!”李素華話還沒說完,就被周誌剛給打斷了:“親家母好不容易登門一次,怎麼能去外頭呢?肯定要在家裡招待啊!”
李素華連一拉,哼了一聲:“家裡招待什麼家裡招待,家裡這麼多人,娟兒又不在,我一個人忙得過來嗎莪。”
“親家母來了,那不得好好弄幾個硬菜招待招待,彆到時候前一個菜弄好了,都放涼了另一個菜還沒出鍋。”
周誌剛道:“那你不會放蒸屜上熱著?”
“反正我弄不了,要弄你自己弄。”李素華說話也衝了起來,直接撂挑子。
郝冬梅正想說自己可以幫忙,卻被周秉義一把拉住,還給她使眼色讓她先彆插嘴,周誌剛也剛想和李素華好好掰扯掰扯,卻聽周秉義搶先說道:“爸,我覺得媽的提議很好,咱們就去吉膳堂,定個大點的包廂,這樣也省的您和我媽累著。”
“每天做飯也沒見喊累,親家母一來就累了?”周誌剛還是不大情願,其實他也有點意動,隻是不喜歡李素華當著兒子兒媳婦孫子們的麵駁他的麵子。
畢竟老周是個極愛惜臉麵的人。
“合著不是你做,你不嫌累。”李素華又嗆了一句。
李素華也發現了,就周誌剛那臭脾氣,你要是真的和他柔聲細語的,那說啥都沒用,他根本聽不進去,就得懟他幾句。
“爸,我媽說得對,大菜弄起來麻煩,我媽上了年紀,身子骨可不如從前了,要是真累著了,那以後我嶽母都不敢再登咱家門了,咱還不如直接去外頭飯館呢,省事兒。”
“秉義,你······”周誌剛一臉的驚訝。
周秉義笑著道:“爸!難道您舍得讓我媽累著?”
周誌剛頓時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就是!”李素華也補充道:“秉義說的有道理。”
母子兩一唱一和的,配合的默契極了,誰也沒提當初王重放話,讓金月姬再也彆登他家的門的事兒。
當初和王重和自己說的那番話,周秉義都沒敢告訴郝冬梅。
“哎!”周誌剛神色有些低落,歎了口氣,擺了擺手:“你們看著辦吧!我不管了行吧!”
這話要是王重說的,周誌剛肯定不會讓步,可連周秉義都這麼說了,周誌剛隻能讓步了。
李素華走到電話旁,拿起電話打了過去,“麻煩給我接一下吉膳堂飯店。”
吉膳堂是金土地雜誌社旗下的飯館,八一年開張的,到現在已經七八年了,以前一直是邵敬文在經營,鄭娟沒開私房菜館之前,王重沒少帶著家人去吉膳堂下館子。
有時候鄭娟太忙了,李素華一個人顧不過來,也都是從吉膳堂定的餐,直接掛王重的賬,李素華也算是熟門熟路了。
一聽是李素華,那邊的店長想也沒想,直接就拍著胸脯答應了,還說把最大的包廂留給他們。
在王重家呆了小半天,陪著老兩口吃了頓午飯,下午的時候,周秉義兩口又回郝家去了。
“你今兒咋回事兒?”周秉義兩口子一走,周誌剛就質問起李素華來了。
“什麼咋回事?”
“我問你正經的呢!”周誌剛有些來氣,“親家母好不容易來一趟,咱們不在家裡招待,跑去外頭飯館,這像什麼話?”
李素華則道:“外頭飯館怎麼了?現在多少人吃飯聚會都在外頭,彆人可以,咱們怎麼就不行?”
“在外頭招待,哪有在家顯得隆重。”周誌剛嘴硬道。
李素華毫不客氣:“又不是啥大領導下來視察,咱們自家親家碰麵,要那麼隆重乾嘛。”
“再說了,在外頭怎麼就不隆重了,吉膳堂怎麼說也是咱吉春數一數二的飯館,這一頓下來,得不少錢呢。”
李素華可不敢讓周誌剛知道王重當初和金月姬翻臉的事兒,不然以周誌剛對郝家這門親家的重視程度,指不定又會鬨出什麼幺蛾子呢。
次日,吉膳堂,二樓最大的包廂裡頭。
兩家約的是午飯,周誌剛和李素華早早就帶著孩子們過來了,出門的時候李素華說不急,可奈何周誌剛坐不住,非得提前去,說不能讓人家親家等著。
才十點多老兩口就帶著五個孩子到了吉膳堂,好在李素華和孩子們早有準備,李素華拿出棒針,給小尾巴織起毛衣來,周聰捧著本書,看得正入神,馮玥和周明在下跳棋,周玲和小尾巴玩花繩。
就周誌剛一個人隻能乾坐著,孩子們又不好抽煙,怕熏著孩子們,李素華可沒少給他普及二手煙的危害。
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眼瞅著快到十二點了,周秉義和郝冬梅還有金月姬才姍姍來遲。
“不好意思,讓親家公親家母久等了。”一進門,金月姬就笑臉盈盈的道。
“哪有的事兒,我們也剛到不久。”周誌剛的話剛說出口,三雙大眼睛就不約而同的看向他,眼裡還寫滿了疑惑,三個小的畢竟年齡還小,不通人情世故。
也就稍微大點的周聰和馮玥知道周誌剛這是在說客氣話。
“菜早就點好了,秉義,你去招呼一聲,可以上菜了。”
“好的媽!”周秉義應聲就出去招呼去了,雖然是熟人,但服務員也不可能一個多小時一直守著他們包廂。
李素華笑著對金月姬道:“不知道親家母愛吃什麼,隨便點了些,親家母要是有什麼想吃的,讓服務員再加就是了。”
金月姬仍舊笑著:“吃啥都行,咱們年輕那會兒,連草根樹皮都吃過,就是人上了年紀,各種高血壓高血糖,醫生交代了,不能吃的太油膩,其他的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