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怎麼樣?”
周聰走到炕邊坐下,直接問道。
周明頓時低下頭,不敢再說。
周聰看著他,高聲道:“怕什麼,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你怕什麼?怕我吃了你?”
周明麵露糾結之色:“大哥,我······”
就連目光也有些躲閃,內心猶豫不決。
“說吧!”周聰話音不高,卻讓周明有種無法拒絕的威嚴,“咱是一家人,有什麼話敞開了說就是,大家一起討論商量,不要憋在心裡。”
周家一向如此,就算發生了什麼矛盾,也是掰開了揉碎了說。
周明看了看王重,又看了看周玲,極為忐忑的道:“我是想說爸爸這麼做會不會有一點太過了?畢竟那是咱們爺爺。”
周聰微微點頭,周聰的考慮不是沒有道理,還沒等他說什麼。
可旁邊的周玲已經炸了,直接彈了起來,指著周明的鼻子直接開罵:“周明,好啊!你這個大叛徒,虧咱爸還對你那麼好,你怎麼胳膊肘······”那激動的模樣,瞧著像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那種。
“周玲!”周聰直接橫了她一眼,“乾嘛呢!有什麼話好好說。”
周玲卻指著周明一臉氣憤:“大哥,周明他······”
“行了行了!咋咋呼呼的,周明又不是針對咱爸。”
周明也趕緊解釋:“我隻是擔心這件事情要是傳出去了,彆人會說咱爸的壞話。”
“誰敢?”周玲瞪大了眼睛,儼然下一刻就要化出爪牙,化身小母老虎。
“嘴長在彆人身上,咱們又管不了彆人怎麼說!”周明擔心的說。
周聰頗為欣慰,周明能這麼想,說明他是真的成熟了很多。
“誰敢亂嚼舌頭,我就去天天去砸他家窗戶,欺負他家孩子,看他還敢不敢亂說咱爸壞話!”周玲氣鼓鼓的道。
現在的周玲,儼然變成了護爸狂魔。
“周玲!”周聰聽了一頭黑線,板著臉訓斥一句。
“能不能有個大姑娘的樣子!”
“我就這樣!”周玲仰頭這,一臉氣憤傲嬌。
周聰皺著眉頭,臉色瞬間沉了下去:“嗯?”
周玲一秒變臉,拉著周聰的手,撒氣了嬌:“大哥,人家也是替爸爸抱不平嘛!”
“好了,大哥也沒怪你!”周聰就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
看著周玲,一臉無奈,的道:“周明說的也不是全沒有道理,流言蜚語就是無形的刀,向來最是傷人,這事兒已經這樣了,咱們都要有心理準備。
不管爺爺對咱爸怎樣,可他到底是咱們爺爺,他和奶奶生了咱爸,又把咱爸撫養成人,在外人眼中,咱爸這種行為,可是不孝的。”
周玲耷拉著臉,一臉的不開心:“這什麼世道!連是非黑白都不分了嗎?”
“生養之恩大過天,咱們可以生他的氣,可以反對他的行為,可以不喜歡他,但咱們不能恨他。”周聰語重心長的說。
“其實咱爸這次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有原因的,不全是因為這次爺爺打他,不過這些事情你們都不知道,也難怪會周明有這種想法。”
說著周聰歎了口氣,神色間滿是唏噓。
“什麼事情?”周玲眨了眨那雙明亮的眼睛,眉頭微皺,有些疑惑。
小尾巴也睡意闌珊,爬到周聰跟前,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周聰沒直接說,而是問道:“今兒奶奶說的什麼,你們聽見了沒?”
“奶奶說又是這樣,你又是這樣,回回都是這樣,非得把咱們家拆散了你才樂意嗎?”周玲立馬學了起來。
“難道他以前就這樣對咱爸?”周玲頓時心疼起自家老爹來。
周明人又不笨,剛才隻是一下子沒有想起來這一茬,臉色也跟著變了。
“壞爺爺,就知道欺負爸爸。”小尾巴也一臉氣憤。
“哎!”周聰歎了口氣,說道:“其實這事兒本來不該告訴你們的,不過今兒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也沒有瞞著的必要了,免得你們因為這事兒對咱爸有什麼誤會。”
說著還看了眼周明。
“大哥,到底啥事兒,你倒是快說啊!”周玲急的抓著周衝的手臂就搖了起來。
周明和小尾巴也一臉認真的看著周聰。
“那會兒我還小,是七八年還是七九年,小尾巴還沒出生,你們兩才豆丁點大,剛學會說話走路沒多久。”
周聰當時並沒有親眼看到,可他在屋外聽得真真切切,事後又悄悄摸摸的向李素華打聽,把那天的事兒打聽了個大概。
“爺爺也是一言不合,就對咱爸動手,一腳把咱爸踹出去老遠,我記得當時媽媽光是給咱爸上藥就上了三天。
也是打那天起,咱們搬出了光字片,那會兒咱們這房子還沒建呢,就隻能住在舅舅家裡,一大家子人擠在一張炕上。
當時我在屋外聽的真切,雖然具體的記不清了,大大概的情況還記得,咱爸氣不過,當場就和爺爺還有大伯說了分家的事兒,爺爺好像也很生氣,直接就讓咱爸滾,以後再也彆回光字片。
咱們家就這麼被分了出來,咱爸啥也沒要,房子,存款,啥都沒要,和咱媽就帶著咱們幾個,搬去了舅舅家。”
“打那兒以後,咱爸就再也沒回過老屋。”
“就連過年給爺爺奶奶拜年,也是把咱們送到門口就走了。”
周聰這麼一說,幾個孩子們瞬間恍然大悟,王重每次都借口說有事兒,卻又沒說是啥事兒,他們也沒問,就直接信了,沒想到這裡頭還有這麼一出。
“哼!”周玲哼了一聲,笑臉憋得通紅,那是被氣的。
小尾巴癟著笑臉,差點沒哭了:“咱爸一定很疼吧!”
“肯定疼啊!”周玲義憤填膺的道:“咱爸從小練武,身體壯的跟牛似的,七八七九年,那會兒咋爸才二十七八吧,正當壯年,就這樣還上了三天的藥,可見爺爺下手有多重。”
周明神色訕訕,已經開始後悔剛才替周誌剛抱不平的事兒了:“對不起大哥,我不該在不知道事實的情況下那麼說。”
“沒事兒!”周聰展顏輕笑,學著王重的樣子,抬手揉了揉周聰的腦袋,“你也不是有心的。”
“哼!”周玲卻撇撇嘴,挖了周明一眼,罵了一句:“叛徒。”
周明慚愧的低下頭,神色黯然。
“周玲!行了!”
“哼!”周玲又哼一聲,彆過頭去,終於沒再說周明。
可周明此刻心中已經滿是愧疚了。
周聰見狀也頗為無奈,搖了搖頭,抬眼流露出回憶之色,繼續說道:“那會兒我還沒小尾巴大,雖然印象很深,可很多細節都記得不是很清楚了,而且當時咱爸讓咱媽把我和你玥玥帶到屋外去了,估計就是不想讓我和玥玥看到爺爺動手打他吧。”
“那爺爺那回為什麼要揍咱爸?”周明迫不及待的問。
周聰眉頭微縮,回憶道:“就因為爺爺讓咱爸去掃公廁,咱爸不肯去,就挨了爺爺的揍。”
“爺爺為啥要讓咱爸去掃公廁?是因為咱爸做錯了什麼嗎?”周玲問道。
“那會兒我年紀還小,就顧著害怕去了,沒想那麼多。”
周聰搖了搖頭,“後來我年紀稍微大一點了,開始明白事兒了,才旁敲側擊的從奶奶和咱媽那兒打聽,才知道原因。”
“大哥!你說話能不能不喘氣,一口氣說完成嗎!”周玲急的不住跺腳:“人家都要被你給急死了。”
周聰繼續道:“起因是因為伯娘的父母,說要去咱家做客拜訪,那會兒伯娘的爸爸是咱們江遼省的一把手,伯娘的媽媽,就是上回咱們懟的那個,退休前也是省裡的大領導,奶奶說爺爺知道他們要來後,立馬讓家裡人搞大掃除,把老屋裡裡外外打掃的乾乾淨淨,就連老屋附近的街道也沒放過,還讓咱爸去掃公廁。”
“這不是小題大做嗎!”周玲很不高興。
周聰道:“所以咱爸不樂意啊,說家裡又不是沒廁所,不用去掃公廁,還說伯娘的爸媽雖然是省裡的大領導,可他們是去登門拜訪的,不是到下頭視察,不用搞那些表麵功夫,隻要把家裡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的就行。”
“爺爺不樂意,和咱爸吵了幾句,然後就動手揍了咱爸。”
“就因為這事兒?”周明和周玲不約而同的問,就連驚訝的表情都一模一樣。
“嗯!”周聰道:“這是奶奶和媽媽親口說的,一個人可能記錯了,但不可能兩人都記錯了,而且我對這事兒並不是完全沒有印象。”
周聰隻是記不太清那天的全部過程,並不是徹底忘了。
“就因為這麼一件小事兒,那老頭就把咱爸揍的上了三天的藥?”周玲直接連稱呼都變了,爺爺也不叫了,直接成了那老頭。
要是小磕小碰的,擦點藥酒,抹點藥膏,也就好了,就王重那體格都要上三天的藥,可想而知周誌剛當時下手有多重。
“嗯!”周聰點頭道:“其實還遠不止如此,要隻是爺爺脾氣暴躁,喜歡揍人,就咱爸那性子,也不至於鬨成後來那樣子。”
“還因為啥?”周明好奇的問,這也是周玲和小尾巴心裡的疑惑。
剛才周聰說了,是打那回之後,他們一家子才搬出了光字片,和周誌剛周秉義分了家,而且還是啥也沒要的那種,直接回了鄭娟的娘家,和他們舅舅擠在太平胡同那一間房子裡頭。
要知道,當時可是已經有了周明和周玲了,他們一家子五口人,在加上光明舅舅,攏共六口人,就擠在一間房子裡生活。
再想想他們那位姑姑,一家才三口人,也是一間房,嫌家裡地方小,竟然把女兒扔在他們家一扔就是十幾年。
周聰歎了口氣,語氣中滿是唏噓:“一開始我也以為是爺爺的脾氣暴躁,性格古板,對咱爸他們都比較嚴厲,可後來才知道,從咱爸小時候一直到有了咱們,爺爺揍的永遠隻有咱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