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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王重就讓人去裝了電話,裝電話倒是不複雜,主要還是牽電話線過去費了點時間。
晚上,小尾巴迫不及待的撥通了老屋的電話,和李素華在電話了嘮了好幾分鐘,還是李素華舍不得電話費,給掛了。
沒幾天,馮化成的工作也定了下來,直接進了作協,兩口子又厚著臉皮來找了玥玥好幾次,也不知道馮化成怎麼和周蓉說的,後頭幾回過來,周蓉也不像原來那麼衝了。
王重雖然嘴上厲害,可到底沒放狗咬他們,他和周蓉之間又沒有深仇大恨,隻是看不上周蓉,不喜歡她的做派,以及不放心把玥玥交給她。
可這事兒要是一直拖著,在馮玥心裡肯定一直是個結,沒啥好處不說,還會影響馮玥的學習。
兩口子堅持不懈的一個多星期。
玥玥也不再像一開始一樣一口回絕,總算是鬆了口,肯和他們坐下來商量了。
最後商量接過就是平時馮玥就住在四合院這邊,距離學校近不說,和周聰還有伴,每天上學放學的也能有個照應,到了周末或者節假日再回光字片。
馮化成高興極了,周蓉的臉上也難得露出笑容,馮玥心裡的結也算是解開了,整個人也開朗了,也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裡去了。
郝家。
飯桌上,金月姬坐在首位上,周秉義和郝冬梅坐在金月姬的左手邊,菜也簡單,兩菜一湯,兩葷一素,溜肉段,五花肉炒酸菜,白菜豆腐湯。
“秉義啊,你爸爸怎麼樣了?”金月姬關心的問。
周秉義道:“還是老樣子,沒什麼變化。”
“哎!”金月姬歎了口氣:“你爸都這個年紀了,還碰上這麼一出,你說這算什麼事兒。”
周秉義道:“這就是命吧!”
旁邊的郝冬梅說道:“對了秉義,今兒我聯係上了以前咱們在燕京看過的一個老專家,谘詢了一下他你爸的情況。”
“專家咋說的?”金月姬一臉關心的問。
郝冬梅道:“大體和醫生診斷的一樣,不過專家還說如果隻是這種情況還好,隻要咱們悉心照顧,對身體沒什麼影響,不過要是引起阿爾茲海默症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阿爾茲海默症?”金月姬一臉不解,周秉義也是第一次聽說這詞。
“我是我們常說的老年癡呆。”郝冬梅道。
“老年癡呆?”周秉義心中一凜,麵色也隨之微變。
“爸瞧著挺好的啊,怎麼會和老年癡呆扯上關係?”
“你爸今年有六十三了吧!”
“再過兩個月就滿六十三年進六十四了。”
郝冬梅給二人科普:“老年癡呆的發病時間呢,一般是在六十五歲左右,六十五歲之前是早期,主要體現在認知功能下降、精神症狀和行為障礙、日常生活能力的逐漸下降。”
“爸也沒有這些情況啊!”周秉義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郝冬梅道:“隻是說可能有關,而且引發老年癡呆的因素之一,就是精神上突然受到極大的刺激,你爸現在的情況就很符合這個誘發因素。”
周秉義心一沉,急忙問郝冬梅:“那有什麼辦法沒?”
郝冬梅搖搖頭,無奈的道:“就目前的醫學條件而言,並沒有什麼針對阿爾茲海默症的可行辦法。”
“不過你也彆擔心,隻是有這種可能,未必就一定是。”
周秉義頓時連吃飯的心情也沒了,食欲全消,這會兒就算是再好吃的山珍海味擺在他麵前,周秉義也提不起食欲。
“冬梅說的對,你爸爸是個有福氣的,你也不要太擔心了。”金月姬也勸道。
可怎麼能不擔心呢,要是彆的事兒,周秉義還能保持平常心,可這種事情,尤其現在周誌剛的情況還是那樣子的,叫他這個做兒子的,如何能不擔心。
不想讓二人擔心,周秉義還是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強撐起微笑,放下筷子,說道:“媽,冬梅,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說著就占了起來,走到沙發邊坐下,愣愣的出神。
老年癡呆,這四個字就像魔咒一樣,可在周秉義的腦海之中。
他不敢想象,曾經家裡的頂梁柱,那麼要麵子的一個人,要是忽然得了老年癡呆,周秉義不敢想象那副畫麵。
沒一會兒,郝冬梅正在收拾碗筷,金月姬走了過來。
“秉義,擔心你爸?”
看著金月姬那幾乎能透徹人心的目光,周秉義沒有隱瞞,點頭道:“什麼都瞞不過您。”
“你在這兒擔心也沒什麼用,你要是真放心不下,就多回去看看,抽時間多陪陪你你爸爸,再說了,冬梅不是說了嗎,隻是有可能而已,不一定就是。”
“媽,對不起!讓您也跟著擔心了。”周秉義道。
金月姬擺了擺手,說道:“我倒是沒什麼。”
說著話音卻忽然一變,“就是······算了。”可話說一半,卻又忽然擺了擺手,不說了。
“就是什麼?”周秉義道:“有什麼話您直說就是。”
“你前幾天不是準備和你弟弟談一談嘛!”金月姬問道:“怎麼樣?談了沒?”
周秉義搖頭:“還沒有。”
“他最近太忙了,我去了他家幾次都沒碰上他。”
“太忙了?”金月姬聽了微微搖了搖頭:“這不是理由。”
周秉義解釋道:“他最近是真的忙,他和朋友合開的那個出版社不是剛剛開業嗎,而且還有他們公司,最近又從吉春大學那兒接了他們新校區建設的工程,好幾個項目同時動工,他這個負責人,恨不能一個人分成幾個人用。”
“而且馬院長不是還沒出院呢嗎,馬院長和曲書記的兒子又遠在上海,馬院長和曲書記這些年來幫了我們家很多,秉昆兩口子每天還得輪番給馬書記他們送飯,一刻閒下來的時間都沒有。”
“你爸爸的事情他知不知道?”金月姬問。
周秉義點頭道:“知道的,我媽搬回光字片就是他開車送回去的。”
金月姬道:“這我就得說兩句了。”
“我不是說他不該對老馬和老曲這麼照顧,我隻是很不理解,一個人對外人都能那麼好,可對自己的父親,卻連半夜把老父親趕出家門這種事情都能做出來。”
“我真的非常不能理解。”金月姬皺著眉頭,臉上帶著濃濃的困惑和不解。
周秉義想起往昔種種,想起當年鬨分家時王重說的那些話,想起從小到大,父親對自己,對周蓉還有對王重的區彆,想起這次王重為了李素華,主動放下過往,把周誌剛接到自己家去住,想起了馮化成形容的那晚的情形。
當周秉義站在王重的設身處地的去想。
便不由得歎了口氣,神色唏噓:“哎!這事兒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說清的,秉昆······他······他也是有苦衷的。”
都說千裡之堤,潰於蟻穴,可能讓千裡長堤崩塌的蟻穴,又豈是一日之功,或者數日之中能夠鑄就的。
那得是經年累月的積累才能造成的後果。
“他就是再有苦衷,那也是他的父親啊,給了他生命,努力賺錢養家,把他養育成人,供他讀書,如今他有了那麼一點點成就,就忘了父母的恩情了?”
周秉義略有些動容,金月姬這話,直接戳到他心坎上了,他之所以想去找王重好好談談,就是因為這一點。
“生養之恩大過天,這件事兒,確實是秉昆做的不對。”周秉義道。
“哎!”
金月姬歎了口氣,眉宇間透著擔憂。
“你這個弟弟,是個極有才華,能力也很強的人,彆說你們這些同齡人了,就算是在咱們吉春,能趕上他的也沒幾個。”
“既是享譽全國的大作家,又是咱們整個江遼省都赫赫有名的企業家,還是燕大畢業的高材生。”
“可不管這些名頭有多響亮,也改變不了他德行有虧的事實。”
周秉義沒有說話,隻靜靜的看著金月姬,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不要嫌我說話難聽,冬梅沒辦法生育,你們倆這輩子注定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你妹妹周蓉,今年四十了吧?”
“剛滿四十。”周秉義道。
“四十歲了,就一個女兒,你那個妹夫,今年已經五十多了,你覺得他們這個年紀,還適合再要孩子嗎?”
“確實不適合。”就一個馮玥現在就把周蓉兩口子整的焦頭爛額,顧不過來,怎麼可能再要一個孩子。
“他們就一個女兒。”金月姬道:“而且還是養在你弟弟家裡,上回咱們吃飯的時候,你那幾個侄子侄女們,明顯就是提前商量好了,把你爸媽給支走,單獨對我們說那些話。”
“你覺得那些話是他們幾個孩子自己能想出來的嗎?”
周秉義沉默了,話都說到這兒了,要是他還察覺不出金月姬的意圖,那他這麼些年在體製裡也算是白混了。
“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們老周家就那麼幾根苗苗了,這要是放在他手裡,以後指不定歪成啥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