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何小萍趕忙抬手擦了擦眼睛,抬起頭,臉上再度露出笑容:“沒事,隻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不好意思,沒控製住情緒。”
“眼睛長在前麵,就是告訴我們,人不應該老是活在過去,而是應該把目光放在當下,展望未來。”
何小萍眼中流連著異彩,點了點頭,接過王重遞過去的筷子,露出個發自內心的開心笑容:“炸醬麵很香,肯定很好吃。”
何小萍夾起一筷子麵條,吃了一口,熟悉而又的滋味在口腔中炸裂,一邊嚼著麵條,一邊不住的稱讚:“好好吃!”
王重又打開另一個鋁飯盒,裡頭是滿滿一飯盒的臘肉炒蒜苔:“川黔的一道家常菜,你嘗嘗。”
何小萍夾了一片臘肉,直接塞進嘴裡,連連點頭,“好吃。”
王重得意的道:“莪親手做的,肯定好吃。”
何小萍咀嚼的動作瞬間就僵住了,有些不大敢相信的看著王重,又快速嚼了幾口,把嘴裡的麵條和臘肉都咽了下去,看了看手裡的炸醬麵,又看了看麵前放在花台邊上的臘肉炒蒜薹,問道:“這些,都是你親手做的?”
王重道:“你幫我收拾行李,還要幫我保存那些象征著我曾經的榮譽的物品,我非常感激,要是不親自下廚做一頓飯,又怎麼能顯的出我想感謝你的誠意呢!”
“好吃就快點吃!”
何小萍看著王重,嗯了一聲,再度扒起鋁飯盒裡的麵條,隻是目光卻時不時的往王重臉上瞥。
······
晚上,何小萍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睡不著。
枕頭旁邊,是王重今天給她的那盤臘肉炒蒜苔,還剩下一半,何小萍決定接下來幾天要省著點吃。
腦海裡滿是王重的身影,尤其是今天王重站在床邊的書桌旁,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在王重身上的那一刻,好似烙進了何小萍的心底。
還有白天王重說的那些話,也不斷的出現在何小萍的腦海之中。
次日清晨,天色將明,何小萍就已經爬了起來,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出完早操,就直接來到了王重宿舍樓下。
等了一會兒,忽然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萍?”
何小萍扭頭一看,滿頭大汗的王重由遠而近,走到她麵前。
“你怎麼來了?不用晨練嗎?”文工團每天也是要出早操的。
何小萍道:“你不是今天就走了嗎,我想著來送送你。”
“你這是?”
“哦!”王重笑著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嗎!咱們都是軍人,肯定要有一副強健的體魄。”
說著還拍了拍胸脯。
文工團不似其他作戰部隊,他們日常的操練就是排練。
半個小時後,大門外,王重背著背包行囊,背包外還掛著飯盒和茶缸。
“到了伐木連,記得給我寫信。”何小萍笑著對王重道。
“放心,我一定會的。”王重也笑著回應。
“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看著王重,何小萍猶豫了一會兒,內心非常糾結,可想起昨天二人的相處,想起王重的豁達和開朗,還是忍不住說道。
王重猜測道:“關於林丁丁的?”
“嗯!”何小萍有些驚訝,沒想到王重竟然連這都能猜到。
“不用驚訝,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迎著王重那平靜沒有半點波瀾的的眼神,何小萍沒有繼續糾結,而是磕磕絆絆的問出了心裡的疑惑:“你·····你····還喜歡····她嗎?”
王重沒有半點猶豫的回答:“不喜歡了,早就不喜歡了,自從她說我耍流氓的時候開始,就已經不喜歡了。”
說完還順帶解釋了一波:“男人嘛,總是會被一些外表看著漂亮,完美的東西心生愛慕,可當真正看清之後,才會發現,曾經的那點喜歡和所謂的愛慕,不過是少年人對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自發地美化而已。”
要是彆人,王重可懶得說這麼多,可何小萍不同。
何小萍搖了搖頭,有些沒太聽明白王重的話,不過王重那句不喜歡,卻讓她本就滿懷期待的心湖輕輕一顫,一株叫做喜悅的新芽,在何小萍的心間悄然萌發,頃刻之間,便已長成了參天大樹,充斥於身心之中。
那雖不怎麼白皙卻足夠光滑,精致俏麗的臉蛋上,不自覺就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王重看著那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隨著眼皮起伏而微微輕顫的長而疏的睫毛,忽然覺得這個笑容,好似帶著春天般的溫暖,如盛開的鮮花一般,讓人不自禁便心生喜悅。
“聽說伐木連是最辛苦、也是最危險的,你要照顧好自己!”何小萍關切的道。
王重卻笑著說道:“偉人曾經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
“這世間從來都不缺少苦難,人心的善惡,也向來沒有一個恒定的準則,可如果我們能擁有一個堅強的內心,有直麵苦難,披荊斬棘的勇氣,有不畏艱辛,砥礪前行的決心,其實便不難發現,在我們不曾注意過的那些角落裡,隨處可見的,都是美好和快樂!”
“而且我打小就跟著父親學木匠,或許伐木連更適合我呢!”
何小萍看著麵前滿臉笑容卻侃侃而談的王重,仔細地聽著他的每一句話,想把他們牢牢刻在心底。
“小萍,你是個既善良又堅強勇敢的姑娘,這麼些天來,文工團這麼多人,能來看我,敢來送我的,隻有你一個。”
王重看著何小萍的眼睛,真摯的道:“在我心裡,你值得這世間所有的美好,所以,請不要沮喪,也不要為我打抱不平,也不用為我與人爭執。
你我皆還年輕,咱們做好自己,努力生活,走自己的路,任憑那些喜歡嚼舌根的人去說就是,隻要咱們秉持正氣,問心無愧,把那些難聽的話,把那些嘲諷和偏見,隻當做是路旁的狗屎,不去理會,難受的,隻會是那些嘲諷和偏見的人。”
“知道我怎麼回答那些說我耍流氓的人的嗎?”王重含笑問道。
何小萍搖了搖頭,好奇地看著王重:“你是怎麼回答他們的?”
王重道:“我對他們說,內心陽光美好的人,看什麼都是陽光,都是美好的,隻有那些內心齷齪,充滿汙穢的人,看人看事,才會覺得彆人都和他們一樣,都是那麼的齷齪,那麼汙穢。”
何小萍有些驚訝,王重的話,出乎了她的預料,但細細一想,卻又覺得這話是那麼真實,那麼貼切。
整個文工團的所有人,在何小萍眼裡,都是那麼的不堪,隻有一個王重,宛若初春溫暖的陽光,用他的善良,用他的無私奉獻,善解人意,照進了她的內心,融化了那因為偏見,鄙夷、因為不屑和排擠而冰封了的內心。
“小萍!”王重看著何小萍的眼睛,認真的說。
“人世間本就充滿了苦難和挫折,人生的路很長,我們不能選擇我們在將來會遇到什麼事情,會遇上什麼樣的人,但我們能選擇鼓起勇氣,讓我們的內心變得堅強,讓我們的意誌變得堅韌,讓我們在苦難和挫折麵前,怡然不懼。”
“我們不能選擇怎樣的人生,但我們可以選擇以積極的態度麵對人生。”
“難怪林丁丁這麼對你,你還能這麼從容,這麼豁達!”王重的形象在何小萍的心底再度發生變化。
王重道:“世事險惡,人心如獄,是人都會有私心,在那種情況下,林丁丁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會那麼說,我理解她的做法。”
“而且當時我確實有些過分了!”王重說道,如果不是原身的情難自禁,這件事情就不會發生。
“所以你不怪林丁丁?”何小萍疑惑地問。
王重搖了搖頭:“人都有自私的一麵,我就是個最普通的俗人,怎麼會例外,我雖然理解她的做法,可不代表我不怪她。”
“尤其是她還編造出那些子虛烏有的事情!”說著王重搖了搖頭,釋然笑道:“這樣也好,讓我早些看清她的真麵目,能夠及時抽身止損,而不是在她的身上浪費大好年華,我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隻是有些失望而已!”說著王重看了看大門後的文工團,這話是說林丁丁,也是說文工團這些高乾子弟們,隨即又有感而發:“我隻是為以前的我感到不值。”
看著王重那滿是唏噓的眼神,何小萍瞬間動容,也扭頭看著文工團的方向,深以為然的點頭道:“她們確實不值!”
“好了!”王重臉上露出個微笑,再度看向何小萍,說道:“事已至此,沒必要再為她們傷神,就像剛才說的,能夠及時止損,也挺不錯的。”
“不過你昨天來看我,今天又來送我,接下來你在文工團的日子,怕是沒那麼好過了!”
“我不在乎!”何小萍迎著王重的目光,堅定的到:“從林丁丁汙蔑你,卻沒人為你說話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在乎了!”
“不在乎好!”王重道:“人活一世,短短數十年,沒必要因為一群不值得的人的喜怒惡心自己。”
“就像你剛才說的,我們不能選擇怎樣的人生,但我們能選擇用積極、勇敢、樂觀豁達的態度來麵對人生。”
何小萍看著王重,眼裡多了一些以前從未有過的光:“就像你現在這樣。”
“劉峰!”何小萍叫了原身的嗎名字,隨機臉色嚴肅而認真的對王重說:“我會記住你和我說的話的。”
雙手擺在胸前,手心向裡,按著自己的心口:“我會牢牢地把它們都記在心裡。”
王重看著那雙明亮的眼睛,看著眼中綻放出的璀璨炙熱的光芒,嘴角不自禁便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