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要建房子啊?”二人並排走著,王重推著自行車,水花背著柴火。
“既然要回來,那總得有個落腳的地方,不能總住在老支書家裡吧!”王重笑著道。
水花看了看王重道:“建個房子,可要不少錢呢!”
“這些年也攢了些錢,建個房子應該是夠了。”
“難怪!”水花恍然道:“前幾天喊水叔帶著村裡人說是給你挖土壓磚,一天兩頓飯,頓頓吃白麵饃饃和羊肉燉洋芋,大家都說,過年都吃的都沒那麼好呢!
“大家為我乾活儘心儘力,我總得讓大家吃好點不是。”
“鄉親們還沒見著你麵,都先誇你大方呢。”
“······”
兩人一路聊著進了村,在水花家門前分開了。
王重徑直回了老支書家,正好趕上老支書扛著鋤頭從地裡回來。
“這麼多東西啊?”看著自行車上的鍋碗瓢盆,棉被暖水瓶,還有王重背後的那個大號的軍用背包,老支書趕緊放下鋤頭。
“都是生活必需品,既然決定了要留在湧泉村,早晚都是要添置的,倒不如趁早。”
老支書點了點頭,隨即又皺起眉頭:“這些家裡不是都有嗎!”
“我這不是要建房子嗎,等建好了照樣得置辦。”
老支書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幫著王重把東西都先搬進屋裡。
······
“王重哥!你真要起房子啊?”馬得寶站在麵前已經畫好的宅基地前頭,看著空曠的平地上堆滿的大塊土磚,頗有些興奮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王重笑著道。
馬得寶說:“起個房子要好多錢呢!”
“要再多錢也沒法子,房子總要起的,我總不能一直睡老支書家裡吧!”王重道:“男人總要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世界,不能總是靠彆人。
說著看著馬得寶,湊到其身側壓低聲音道:“將來才好娶媳婦!”
“王重哥,你說得對!”這話簡直的馬得寶眼裡閃起微光,雖然還是個半大孩子,可想的卻不少,心氣兒也不低,不然的話,這小子也不會一門心思往外跑,想把日子過好點。
“將來我也要建一個自己的房子。”心裡補上一句:再把麥苗給娶回家!
王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你一定可以的!”
馬得寶被王重這話說的愣了一下,有些不敢思議的看著王重:“王重哥,你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王重道:“不過你現在年紀還小。”說著還上下打量了這小子一邊,道:“這身子骨還沒長開,氣力也不夠。”
“咱們男子漢大丈夫,要麼學識淵博,出口成章,胸中有錦繡萬千,要麼就是體格強健,力壯如牛,有一門手藝!”
“你現在嗎,體格和力氣還可以再長長,就是這手藝!”王重說著頓了一下:“你會乾啥子?”
馬得寶被王重問的有些不知所措,絞儘腦汁的想了想,可任他挖空了腦海,也想不出自己有啥子手藝!
再說力氣,馬得寶一個十三四歲的娃娃,又不是那種天賦異稟之輩,雖然常年跟著父母乾活,可一年到頭,沾不上什麼葷腥,力氣也就那樣子。
“你王重哥說的對,你個碎慫,要麼就學你哥,考個中專回來,給你爹我長長臉!要麼就學門手藝,這男人掙錢養家,要是沒一門手藝,那就隻能跟你爹我一樣,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的刨食吃。”
“學啥手藝嗎?難不成學你那半桶水的醫術?”馬得寶被兩人你一眼我一語說的心亂如麻,頓時沒好氣的回了句嘴。
“你個碎慫,連你爹都敢編排!”馬喊水臉色一變,張口就罵,彎腰就準備脫鞋,馬得寶反應更快,馬喊水剛罵的時候,就撒丫子給跑開了。
“我去田裡幫我娘收苞米去!”
話音未落,人已經跑遠了,隻留下卷起的無數塵土。
“碎慫!跑的到快!”馬喊水衝著馬得寶的背影低聲罵了兩句。
“年輕人嘛,精力旺盛!”王重笑著道。
馬喊水拍了拍手,揚去手上的塵土,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咋樣,這宅基地還滿意不!”
王重點頭道:“滿意,這麼寬敞的地方,可比城裡那小房子大多了!”
偌大的坪場,王重瞧著前前後後占地差不多能有一畝。
馬喊水解釋道:“現在村裡沒啥田地好分給你,大家夥就商量著,在宅基地上,多給你分一點!至少你在屋前屋後,還能種點菜!”
農村嗎,彆的東西沒有,就是土地多,但湧泉村窮困,稍微好點的田地,早就被瓜分完了。
“這是村裡開會之後,鄉親們一起商量決定的!”
“就是這位置稍微偏了點!”馬喊水搖了搖頭頗有些惋惜的道,離王重家最近的未來鄰居尚且隔著幾十米。
“謝謝您,喊水叔!”王重猜測,馬喊水和老支書在這裡頭肯定是出了力的。
“對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動工,要不要挑個好日子!”雖說現在封建迷信不提倡,但人們不管乾啥子,還是習慣看黃曆,挑日子,主要取個好兆頭。
“動工先不著急。”王重卻道:“喊水叔,我看這些磚再有個兩天曬得就差不多了,我打算趁這兩天,先弄幾個小土窯,再去縣裡買點煤來,把這些磚燒一燒,再順帶點水泥和細沙回來,這樣也能更經久耐用。”
“你還要燒磚?你會挖窯?燒磚?”馬喊水愣了一下,有些驚訝的看著王重,湧泉村家家戶戶的房子,要麼是土磚房,要麼直接就是土胚房,沒有一家的房子,是用燒過的磚來起得房子。
燒磚要手藝,挖窯更要手藝。
原劇情裡,水花嫁的那個姓安的那個就是個例子。
想挖個水窖,討水花的歡心,沒成想水窖沒挖成,反倒是把自己給弄成了殘廢,下肢癱瘓,拖累了水花一輩子。
燒磚的窯洞,更要手藝,尤其是在這黃土高坡上,方圓幾十裡,也沒聽說誰有這手藝,從外頭縣城買的話價格又貴,有這個經濟實力屈指可數,而且代價遠遠高於土磚房。
王重道:“知道怎麼弄,但沒有實際操作過,得乾了才曉得行不行。”
馬喊水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王重:“煤、水泥還有細沙,不管那樣,可都不便宜!”
西海固本就是全國有名的貧困地區,湧泉村的老百姓,一天到晚靠洋芋果腹,遇上個稍微爛包點的光景,還得靠政府的救濟糧過日子。
“叔!錢掙出來就是花的,況且房子這東西,是可以傳給子孫後代的,現在我把房子弄好了,將來兒孫們也能輕省些!”
王重的話,倒是說到了馬喊水的心坎上:“你這碎娃,瞧著半點不像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可話說一半,馬喊水想起了王重的家庭,隨即便歎了口氣。
或許正是因為家庭的不幸,爺爺和父親的早早犧牲,才讓王重這麼年紀輕輕,就老成的像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吧!
馬喊水如是想到,看向王重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彆的意味:“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叔就不多說了!彆的叔幫不上你,但要要人要力氣,咱們湧泉村的鄉親們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王重卻道:“叔,這重活累活你們都幫著乾完了,弄窯的話,我自己來就成,再說了,現在地裡的苞米差不多也該收了,反正我這裡又不急,你先和我嬸兒把地裡的活忙完再說,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倒是可以讓得寶和尕娃他們跟著我先弄一陣子,我們一起摸索摸索,他們年紀小,腦子靈活,又讀過書,比大人更容易學東西。”
馬喊水聽得愣了一下,隨即有些詫異的看著王重,得寶和尕娃他們,一個個十三四歲的小娃娃,力氣根本沒法和大人比,王重要帶著他們一起燒磚,而且聽王重的意思,似乎想把這手藝交給得寶他們。
“叔,我瞧著德寶是個有心氣兒,有想法的,腦瓜子也靈活,要是真能鼓搗出燒磚的手藝來,將來也能有個一技傍身不是。”
馬喊水歎了口氣,看著王重,語氣頗為沉重:“王重啊,你也是咱湧泉村的一份子,叔呢也不瞞你,不僅僅是咱們湧泉村,還有附近的苦水村,甚至於咱們整個西海固,這十幾年來,地裡種出來的糧食是一年比一年少!家家戶戶的人口又越來越多,這日子,不好過啊!”
“就地裡種出來的那點糧食,吃不完一年就得斷頓,還得靠政府發的救濟糧過活。”
“哎!”說著馬喊水便情不自禁的又歎了口氣。
在馬喊水心裡,王重肯定是會燒磚燒窯,王重那麼說,不過是謙虛的說法。
“讓得寶跟尕娃他們給你幫把手可以,但······”
“叔!”馬喊水話沒說話,王重就打斷了他:“燒窯這事兒,可不是我一個人能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