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紅果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吃過的好東西都趕不上在麥香村的這一個多月,尤其是王重的廚藝,就算是最尋常的食材,到了他的手裡,都能綻放出令人難忘的味道了。
“好吃嗎?”王重笑著看著對麵的薑紅果問道。
薑紅果連連點頭,一口麵條都吸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說道:“好吃。”
吃過早飯,王重和薑紅果兩人背著背簍就進了城。
二人先拿著王萬春開的結婚申請去登記,領了證書,然後才買了喜糖、紅紙、一對紅蠟燭,還有乾紅棗等不少乾果,又切了幾斤肉,不說大操大辦,但請幾個交好的到家裡來吃一頓飯也是要的。
王重自己是不在意這些形式,可薑紅果還是要名分的。
王重特意問過了,薑紅果雖嫁過人,但因為剛剛建國沒多久,根本就沒領過什麼結婚證。
昨日王重去尋王萬春打申請的時候就沒閉著人,現如今二人結婚的事情,也差不多傳遍整個麥香村了。
王重和薑紅果都沒大操大辦的意思,隻叫了二組的成員們,二爺爺牛忠貴,還有前院的馬仁廉,偏院的牛大膽幾人,用那幾斤肉包了餃子,一人吃上幾個,喝上兩碗酒,就當是喜酒了。
“哥!”男人們圍著八仙桌坐著,三猴子端起酒碗,給王重敬酒:“現在咱們互助組,你和有道哥都娶了媳婦,我可還打著光棍呢,你可不能不管我。”
“你瞧上哪家姑娘了,我親自上門幫你提親都行!”王重大手一揮,十分豪氣的道。
“哥哥此話當真?”三猴子眼睛一亮。
“自然當真。”王重道。
“三猴兒,跟咱們也說說,你瞧上哪家的姑娘了?”老乾棒笑著道。
“就是!”牛大膽也跟著起哄:“說說唄!”
“沒有的事兒,來來來,咱們喝酒,喝酒!”三猴子忙邀著眾人一道喝酒,扯開話題。
炕上,薑紅果和幾個婦人坐在炕桌邊上,吃著熱氣騰騰的餃子。
韓春梅忽然好奇的問道:“哎!喬月怎麼沒過來?”
金花嫂掩嘴笑著:“肯定是不好意思過來了唄。”
韓春梅恍然,薑紅果還有些雲裡霧裡。
······
沒幾天,縣裡就下了指示,把各個互助組改成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或是把一些人數少的組合並成一個社,或是把一些壯勞力少,生產力偏弱的組跟壯勞力多的組合並起來,以強扶弱,或者是把這些組拆分進加入各組,組成新的合作社。
王重也從組長變成了合作社的社長。
王重等人所在的二組,就加了一個原先七組一個叫馬仁祥的,二十來歲,正當壯年,就是左腳比常人少了兩根指頭,乾起重活來,比起正常人要稍微差上一些,但勝在人還算勤快。
王萬春之所以把他分到王重他們社,一方麵是因為馬仁祥算半個殘疾,乾起活來不如張常任麻利,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的地跟王重幾人的地挨著。
時光荏苒,轉瞬就到了陽春三月,春暖花開,今年的春天有些乾旱,開春一陣了,也不見天上下幾滴雨下來。
好在村裡早早就修了灌渠、水車,堰塘裡的水也一直存的滿滿的,春灌前將灌渠重新梳理了一遍,沒幾天功夫,麥香河的水就澆到了各家地裡,喝飽了水的麥子,經過一個冬天的蟄伏之後,開始猛躥個頭,顏色也變得綠油油的,長勢很是喜人。
春灌過後,王重領著二組的成員們,在他們分到的那片荒地周圍,又種上一圈的梨樹。
本就是較為貧瘠的山地,種不了麥子,隻能在彆的作物上下功夫。
王重帶著三猴子和老鋼棒繼續開墾那片還沒開出來的荒地,除草,挖地篩石頭,那些開墾出來的地,去年已經種過一茬花生了,今年準備種玉米和大豆,除了玉米和大豆之外,二組還準備再種上幾畝紅薯。
紅薯苗子剛出正月就已經開始培育上了,隻等把地正好,施好底肥,到了時間就能開始移栽了。
春灌結束以後,鄉親們也紛紛開始收拾各組的山地,畢竟光靠地裡的那點麥子,交完公糧以後,可不夠一家人吃一年的。
薑紅果乾活也是個極利索的,除了力氣稍微欠一點之外,乾起活來一點都不比男人差多少,那犁用的比馬仁禮可好太多了。
農曆四月,在王重等人的不懈努力之下,總算是把剩下的那八畝山地都給整出來了。
剛整出來的地還過於荒蕪,眼瞅著距離夏收隻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按,王重領著眾人給這剛剛開墾出來的荒地裡種上一茬花生。
今年地裡的麥子長勢喜人,就目前而言,天色也很不錯,鄉親們眼裡也比往年多出了幾分期待。
眼瞅著剛剛把那幾畝剛剛開墾出來的荒地種上,到麥收之前還能有一小段空閒的時候,王重打算趁著這段時間,把正屋的灶台改造一番。
薑紅果在院子裡伺候王重的那幾十株菜池子裡種的辣椒和西紅柿。
忽的牛大膽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弟妹,大蟲在家嗎?”牛大膽焦急的問道。
“在屋裡畫圖呢!”薑紅果指著正屋道。
牛大膽急忙衝進屋裡,把王重從炕上拉了起來。
“大蟲,不好了,牛出事兒了,你快跟我看看去!”牛大膽一臉著急忙慌。
“牛出事了你找菜包子不就行了?”王重圖紙才畫了一半。
菜包子就是馬仁廉,也是村裡唯一的獸醫。
素來穩得住的牛大膽還是第一次這麼失了方寸:“菜包子說要開刀才行,可這開刀動手術風險太大了,要是有個萬一,那牛可就沒了。”
“等等,你先給我說說咋回事兒?怎麼要開刀了?牛怎麼了?”
王重趕忙拉住了牛大膽問道。
“還不是小轉那個敗家娘們,給牛喂的草料也不知道先篩一遍,那草裡頭混了釘子,菜包子說,牛指定把釘子給吃進肚子裡頭,所以才一直不吃不喝的,現在瘦的隻剩個骨架子了,成天煙頭耷拉腦,沒精打采的。”
“吃了釘子啊,那你喂牛吃點棉花,再弄點瀉藥,讓牛把釘子拉出來或許能行!”王重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吃棉花?”牛大膽被說的一愣。
“就這麼簡單?”牛大膽有些不敢相信。
“死馬當活馬醫唄,再說了,吃棉花又不會把牛給吃死,總好過開膛破肚吧?”王重解釋道。
對啊,和吃棉花相比,開膛破肚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要不,你跟我過去瞧瞧吧?”牛大膽一臉期待的發出邀請。
“菜包子不是在那兒呢嗎,他是專業獸醫······”王重話說一半,不知想起了什麼,起身穿上鞋子道:“行吧,我跟你去瞧瞧。”
“果兒,你先把手裡活放一放,去庫房裡抓一把棉花出來。”
“怎麼能用你的棉花!”牛大膽急忙道。
“行了,都這個時候,就彆說那些了,你要是過意不去,回頭再補給我就是了。”
“也行!”牛大膽也不是扭捏的人。
薑紅果忙轉身進了西邊的庫房,沒一會兒,就抓著一大把棉花出來了。
兩口子跟著牛大膽一路到了小轉的家,吃不飽、菜包子和楊燈兒還有喬月幾人都聚在院裡。
牛大膽他們組合夥買的那頭瘸腿的牛,真就和牛大膽說的一樣,瘦的隻剩下骨架子了。
“給牛吃棉花?”聽了王重的建議,楊燈兒幾人麵麵相覷。
牛大膽往上前並著菜包子給弄的瀉藥,把棉花一塊給牛喂了。
差不多半個小時後,原本還站著的牛直接側身摔倒在地,氣息也變得微弱起來,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彆慌!”王重冷靜的上前蹲在黃牛身邊,在黃牛脖子上摸了摸,然後把兩隻手放在黃牛的肚子上,拇指相對,用推功過血的手法,在黃牛的肚子上從上往下捋。
“這棉花吃到肚子裡之後,還得經過腸胃,慢慢才能出來。”
“都讓開點,彆站後邊,小心噴著你們。”
小轉和吃不飽趕緊站到一旁,王重推按的同時,把體內的真氣也用上了,黃牛似乎也知道王重是在幫他,開始鉚勁兒,不停的甩著尾巴,時不時抬一下腦袋。
王重接連揉了二十幾下,才聽到一聲悶響,牛肛門裡卸出一大團紅中帶黑的糞便來。
這團糞便一拉出來,黃牛好像用完了力氣一樣,直把腦袋往地上一靠,嚇的旁邊觀看的幾人都以為牛死了。
王重摸了摸牛脖子,臉上露出笑容,道:“扒拉扒拉,看看釘子和棉花都拉出來沒有。”
牛大膽趕忙湊上去扒拉,果然從牛糞裡扒拉出棉花和裹在棉花裡的釘子。
“出來了!出來了!”牛大膽不顧手上的牛糞,舉著那沒釘子,縱使眼中含著淚,可臉上也滿是笑容。
開懷的笑容,心裡頭大石頭落了地的笑容。
“行了!”王重笑著道:“釘子出來了,牛就沒事兒了,不過這釘子在它身體裡走了這一遭,可讓它糟了不少罪,腸胃難免會有些損傷,怕是得養上一陣子才能好轉。”
果不其然,王重話音剛落,剛才那靠在地上的牛腦袋就抬了起來,牛蹄子在地上扒拉幾下,就站了起來。
喊了幾聲,那顆牛腦袋就衝著王重湊了過來,在王重腿上蹭了好幾下,一邊蹭還一邊喊著,就跟那撒嬌的狗兒貓兒似的。
“這牛莫不是成精了?”小轉嘴裡更是沒個把門的。
“這世上萬事萬物都是有靈性的,和成不成精有什麼關係。”王重伸手撫摸著黃牛的腦袋,黃牛竟享受的閉上了眼睛,嘴裡發出喊聲。
“哞~~~”
眾人見此情形,紛紛驚訝不已,不禁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