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章 表字(2 / 2)

“哦?”盛紘故作詫異。

王重繼續解釋:“學生莊戶出身,家境貧寒,上無父母親長庇佑,下無兄弟幫扶,孑然一身,無權無勢,行事難免有幾分顧慮,再者說了,該考校的,日前通判皆已考校,學生有幾斤幾兩,通判心中早已有數,學生又何必在文會上爭那些虛名,倒不如和光同塵。”

“哈哈哈!”盛紘聞言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賢侄當真有趣!”

“那日考校之時,賢侄為何又不藏拙呢?”

問這話時,盛紘看的是王重的眼睛,顯然對於王重此人,盛紘更感興趣了。

王重坦然道:“學生家境貧寒,無依無靠,僥天之幸才遇上通判這般這般伯樂,自然要竭儘全力,以求入通判之眼,得通判提攜。”

“賢侄又怎知我是伯樂?”盛紘再問。

“若非伯樂,通判又何須與學生這個小小的秀才,秉燭夜談,戀戀不舍呢?”王重一句反問,直接說到了盛紘心坎上。

“賢侄當真有趣,難怪大哥哥對賢侄如此推崇。”盛紘說的自然不是王重的才學,盛維自己都沒讀多少書,如何考校的出王重真正的才學,可偏偏盛維卻將王重帶到了盛紘麵前,足見盛維對王重的看重。

“能得通判和叔父看重,是學生的福分!”

“賢侄尚未有表字吧!”盛紘忽然話音一轉。

“學生自幼孤露,先師仙蹤飄渺,數年沒有消息,是故尚未取表字!”

盛紘道:“我贈賢侄一個表字如何?”

“求之不得!”王重立馬躬身施禮,古時給人取表字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取的,首先取字之人,不是親父便是師長,亦或者德高望重的長輩,而且關係還得好。

盛紘贈送王重表字,既是對王重的認可,也是對王重的拉攏。

“重(g:二聲)者,通重(zhong:四聲),便叫子厚如何!”盛紘拇右手指和食指撚著胡須,作出沉思狀,想起剛才文會之上王重的表現,日前麵見自己,以及方才的種種行徑,當即眼睛便亮了。

“多謝叔父賜字!”王重當即拱手見禮,滿臉欣喜,對盛紘的稱呼,也從通判變成了叔父。

盛紘頗為高興:“那這聲‘叔父’,我便笑納了!”

“本該如此!”王重再度拱手道。

“子厚既喚我一聲‘叔父’,那有些話,我這個做叔父的,也當說與子厚聽啊。”盛紘忽然神色一變,有些感慨的道。

王重當即一臉正色的道:“請叔父賜教!”

盛紘道:“聽大哥哥說,如今子厚忙於經營家業?”

王重一聽便知道盛紘想說什麼,也沒隱瞞的意思,隻是有些無奈的道:“重家中如今僅有一寡嫂,乃農人出身,不善經營,家中諸事,多半也隻能親力親為了。”

盛紘自然知道王重家中境況,但還是提醒道:“事有本末,家業自然要經營,但讀書也不能落下,若是中了進士,錢財產業,自會源源不絕,子厚還需分清才是,切莫將本末倒置。”

“多謝叔父指點!”王重很是慎重的道:“重謹記在心。”

盛紘不再多言,轉而道:“我家長柏年紀比子厚小上幾歲,但性情卻與子厚頗為相似,子厚若是有暇,可否來家中指點犬子一二?”

王重謙虛的道:“指點不敢當,倒是可與長柏兄探討學問,以求共同進步!”

“子厚過謙了!”盛紘道:“子厚學富五車,比之進士也不遑多讓,犬子而今連功名都沒有,自當向子厚請教。”

“那晚輩便多上門叨擾叨擾?”

“正該如此!”

“······”

盛紘還想留王重去家裡用飯,被王重給婉拒了。

回到家中,王重便一門心思放在了糖霜作坊上,偶爾還會親自上陣,給白水村的村民們來一個現場教學。

如此又過了七八日,盛維再度回到揚州,還帶著第一批收購而來,整整一船的糖漿。

拉了整整五十幾車,好在王重提前準備好的庫房足夠大,這才有地方存放。

下午,王重親自下廚,做了火鍋,以豬骨,老母雞,老鴨熬製而成的高湯為底湯,加入羊油炒好的料,以芝麻糊、碎芹、香菜、小蔥、蒜蓉調製而成的蘸料,就著冰鎮過的黃酒,直接把盛維這個久經‘酒場’的老手都給灌醉了。

翌日清晨,盛維睜開眼睛,看著陌生的房間,腦中斷斷續續的畫麵逐漸連貫起來,變得清晰,不由得自嘲般笑著搖了搖頭。

沒成想終日打雁,又被這小雁給啄了一次,竟然被王重那小子給灌醉了。

盛維剛有動靜,其貼身的隨從便迎了上來,“老爺,王公子命人備了熱水,老爺可要沐浴更衣,再去見王公子?”

盛維道:“先沐浴更衣吧!”

洗去一身酒氣和疲憊,盛維的頭腦,已然十分清醒:“子厚現在何處?”

隨從答道:“王公子此刻正在莊子後邊練武呢!”

“練武?”盛維有些意外:“走,咱們過去瞧瞧!”

三進的莊子,前院的空間不大,中院又不好太吵,偏遠又小了一點,王重索性就把原本是柴房雜物房兼牲口棚的後院,改成了演武場,地下鋪著一層厚厚的青磚,出了後門,還能練習射箭,十分方便。

盛維所在的廂房,本就是在偏院書房前,穿過書房的連廊,便到了後院。

盛維站在廊下,看著院中那高大魁梧的身影,雙手握著一把足有五尺長的環首長刀,輾轉騰挪之間,如瀑般的刀光,甚是駭人。

沒有太多花裡胡哨的動作,不過劈砍挑削等一些基礎的刀式,然出刀之快,璀璨的刀光帶起道道殘影,刀光連綿成片,便是盛維這等不通武藝之人,也能看出這刀法的厲害。

王重收刀以後,卻並沒有結束,足尖一挑,兵器架上那杆一丈四尺長的大槍便入了手,隻見王重紮開馬步,側身持槍,徑直抖起了大槍。

一張四尺長的大槍好似化作遊龍,整個槍身不斷抖動,隨著王重的動作或進或退,好似一條吐信攻擊的長蛇。

盛維直接看呆了!

直至王重練罷大槍,這才鼓掌叫好,大步走到王重近前:“想不到子厚不但才學過人,連武藝都是這般高強。”

王重拿著王二喜遞過來的毛巾,擦掉額頭的細汗後,謙虛的拱手道:“不過是些莊家把式,叫伯父見笑了!”

自打叫了盛紘叔父之後,為了區分,王重對盛維的稱呼便從叔父變成了伯父。

“子厚太謙虛了,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要是有你三分本事,我就不用這麼操心了。”盛維很是感慨。

王重微微一笑,沒接這話,轉而問道:“伯父可用過早飯了?”

盛維道:“將將沐浴更衣出來,聽朱貴說子厚在此練武,心中好奇,便直接過來了,尚未來得及用飯!”

“整個時候,嫂嫂應當已經備好了朝飯,叔父請先移步偏廳,重稍後便至。”

······

陪著盛維吃過早飯,王重便領著盛維去了製糖作坊。

昨日盛維帶來的糖漿便已悉數入庫,今日一早,剛剛建成沒多久的製糖作坊,也正式運轉了起來。

不同於盛維見過的一些作坊,臟亂無序,王重家的製糖作坊裡,將各個步驟分在了不同的區域,將所有人分配了不同的工作,熬製的熬製,燒火的燒火,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而且地上都鋪了青磚,並不臟亂。

王重領著盛紘一路參觀,盛維看著作坊裡,白水村的鄉親們熱火朝天的忙碌景象,不由得點了點頭,對和王重的合作,愈發期待起來。

“不知賢侄這作坊,一日能提煉多少糖霜?”盛維好奇的問旁邊的王重。

王重道:“提煉之法頗為反複,按現在的規模,一日約莫能出糖霜二百斤。”

“不知一斤糖霜需耗多少糖漿?”

“這倒是不好說,主要是糖漿的濃度不同,若是甘蔗的話,約莫十斤甘蔗,能出一斤糖霜!”王重說的也是個大概的數字。

所謂糖漿便是用甘蔗汁提煉而出的高濃度流體,因工藝火候等種種區彆,糖漿的含糖量自然也有區彆。

“如此說來,糖漿煉成糖霜,個中耗損不多?”既然要做白糖生意,盛維自然特意了解過,對於糖漿的熬製,也進行過深入的調查。

王重笑著道:“確實不多。”

十日後,盛紘帶著提煉出來的第一批白糖,坐上了北上東京汴梁的大船。

此時已是秋末,距離入冬沒有多久了,這是今年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北上的機會,待盛維從汴梁回來後,估摸著運河便無法行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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