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章 日常(過渡章)(2 / 2)

盛紘到底是揚州通判,品階雖然不如知州,若論起來,還是知州的下官,可通判卻又和其他州府官員不同,真要是細說起來,通判便是皇帝在地方的耳目,是替朝廷監督地方官員的,有直奏之權。

便是揚州知州,也得賣盛紘幾分麵子,那些本地的士紳豪族雖然勢大,卻也不會明著和盛紘作對。

而今在外人眼中,王重和王家的一應產業,早已打上了盛家的標簽。

年關將至,王重帶著禮物去盛家拜會,自然是理所應當。

年前衙門還有不少事情,盛紘又是二把手,手握大權,自然不好不在,接待王重的,自然便成了長柏。

王重被汗牛領著來到長柏所在的外書房時,正好看見一個穿著鵝黃比甲的姑娘,領著幾個女使,消失在連廊的拐角處。

“公子這邊請!”汗牛微笑著側身引手,微微躬身。

王重也沒多問,徑直跟著汗牛走了。

待王重走後,那穿著鵝黃比甲的姑娘,卻又露出身形來。

“那便是父親近日常掛在嘴邊的王子厚?”

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盛家大姑娘華蘭,年滿十四周歲,待明年便是及笄之年。

華蘭身邊的一等女使名喚彩簪,是華蘭的母親王氏配給華蘭的。

彩簪道:“瞧著倒是文質彬彬的,就是身形太過魁梧了,汗牛在他麵前,跟個娃娃似的。”

汗牛如今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而王重,身高八尺,一雙猿臂更是醒目。

眼瞅著王重消失在視線之中,華蘭也隨之轉身而走:“聽大伯伯說,這王子厚自小便隨異人習武,武藝頗為高強,是以身量異於常人。”

王重的身高在這個年代,確實算是比較出類拔萃的那種,但也沒有那麼誇張,畢竟世家大族之中,多得是錦衣玉食,各類珍饈美味,孩童時期成長所需的營養並不缺乏。

“好好的讀書人,學什麼武藝,又不用上陣殺敵!”彩簪有些不屑的道,盛家乃是書香門第,常以累世官宦自居,王若弗所出身的王家,華蘭的外祖王老太爺,更是文臣之中的典範,死後配享太廟,名傳萬世,彩簪的父母皆是王若弗的陪嫁,乃是從王家出來的,自然便養成了幾分傲氣,在主家麵前不敢顯露,但對外人,就難說了。

畢竟也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丫頭片子,未經人事,想法難免還有些幼稚。

華蘭瞪了彩簪一眼,彩簪立馬認錯:“奴婢失言,請姑娘責罰!”

華蘭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心地善良:“下不為例!”

“多謝姑娘!”彩簪鬆了口氣,連忙道謝。

“回頭你找機會打聽打聽,看看二哥兒跟這個王子厚都在乾什麼。”

“奴婢知道了!”

王重自然不知道還有這個插曲,如今的王重,正在外書房中,與長柏對弈。

以圍棋之道,演化天下之勢,風雲變幻,雖隻是紙上談兵,卻也彆有一番滋味。

可惜自二人結識至今,對弈已有數十局,長柏每戰皆敗,從無例外,好在長柏是個百折不撓的性子,雖屢戰屢敗,卻從不言棄,屢敗屢戰,而且每每皆有所悟,落子之間,已然逐漸有了幾分氣象。

圍棋拚的無非便是布局和計算。

這回長柏堅持了兩盞茶。

“呼!”吐出一口濁氣,長柏棄子認輸,無奈拱手道:“子厚棋力當真恐怖,長柏甘拜下風!”

“棋如人生,比的不過是看誰看得遠,看算得準,則誠年方十三,便有此等算力,我雖癡長你幾歲,但在你這般年紀時,卻未必比得上你!”

王重說的是真心話,長柏就是那種彆人家的孩子,不止天資聰穎,關鍵還極為自律,上進心強,王重十三歲的時候,還是個剛剛邁入初中,隻知道四處瘋玩的野猴子呢!

“子厚不用安慰我!”長柏自然不知道王重的過往,還以為王重是在安慰他。

王重也沒解釋,而是將手中棋子放回棋盒之中,話題一轉,笑著問道:“上次傳授則誠的拳法,不知則誠練的如何了?”

“尚有些不通之處,還需子厚指點!”

隨著和王重交情漸深,長柏也慢慢的受到了王重影響,接受了王重‘一副強健的體魄才是一切基礎’的觀點,隨著王重學起了拳腳,也不求與人放對廝殺,隻求強身健體,少些病痛。

王重教長柏的不是彆的,正是似慢實快,似柔實剛的太極拳。

兩人走到院裡,長柏擺開架勢,將太極拳從頭到尾打了一遍,長柏的天賦,確實好的非常不錯,一套太極拳打的極為順暢,隻是在某些發力的技巧上,還是一知半解,畢竟從跟著王重學拳至今也不過月餘功夫,能從無倒有學成現在這樣子,已經很不錯了。

將長柏不解之中細細講解,又親身示範,將知識點掰碎了喂給長柏,旁邊的汗牛,則充當起了臨時的書記員,幫著長柏記錄下王重的指點,好讓長柏閒時反複琢磨。

待盛紘回來,拜見過盛紘之後,被盛紘留下來用過晚飯,王重才離開盛家。

轉瞬便是年關,臘月二十七,生意火爆的望江樓也終於迎來為期數日的歇業關門。

望江樓關了門,小竹莊卻熱鬨起來。

王重特意推遲了殺年豬的時間,而且今日還是給在油坊和養殖場打工的鄉親們發福利的日子。

一桶桶油坊新榨出來的油碼在曬穀場邊的戲台上,台下搭著棚子,煙火在曬穀場上空彌漫,棚子底下是臨時砌成的灶台,架著一隻隻大鐵鍋,婦人們圍在灶台邊上,燒著熱水,旁邊的空地上,擺著幾張長案,長案上是被綁住了手腳,幾個年輕力壯的漢子協力按住的大肥豬。

肥豬膘肥體壯,一隻少說有二百斤往上,五隻大肥豬,二三十個漢子齊心協力才將之摁住,絡腮胡子,滿臉橫肉,肚大腰圓的屠戶在旁邊磨刀霍霍。

娃娃們歡天喜地的在旁邊候著,不多時,鄉親們便排起了長隊,按著名冊挨個的從屠戶手中領分好的肉。

豬頭、豬蹄、脖子等地方的肉,被分割好之後,下入大鍋之中,王重在旁邊指揮著,先焯水,再下入調料鹵製、燉煮,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豬肉和調料在烈火的刺激下逐漸碰撞、融合,揮發出誘人的香味,原本還在曬穀場四周到處撒歡的娃娃們,不知何時,已然悄然圍在了一口口大鍋前,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正冒著熱氣的大鍋,不停的咽著口水。

一張張桌子已然架了起來,桌椅板凳都是鄉親們湊出來的,鄉親們拖家帶口的圍在桌邊,娃娃們一個個都直勾勾的望著後廚的方向,哪裡煙火繚繞,熱氣蒸騰,婦人們穿著圍裙,捧著托盤,將一盤盤切好的鹵肉,燉肉端上餐桌。

菜品很簡單,每桌一大盆豬肉燉蘿卜白菜,兩盤鹵肉,一盤鹹菜。

王重站在戲台上,給鄉親們灌了點雞湯,大概說了下白水村未來三年的發展計劃,三位耆老相繼發言,勉勵眾人,然後王重再度起身,大手一揮,高聲道:“開宴!”

頓時眾人齊齊動筷。

王重在白水村眾人心中的威望,而今甚至隱隱超過了村中三位耆老。

除夕夜,小竹莊中燈火齊鳴,廚房裡,王重披著圍裙,擼著袖子,站在案板邊上,麵團在手中不斷變換著形狀。

旁邊,踩著小杌子的王茜兒手裡同樣鼓搗著一個小號的麵團,隻是鼻子上、臉頰上,額頭上還有衣服上,沾了許多麵粉,都快成麵人了。

若是以前,王李氏見了這情形,少不了就是一頓巴掌炒肉,如今雖然心疼,可看著女兒臉上那發自內心的笑容,卻又忍不住指責。

尤其是看著王茜兒旁邊小叔子耐心的指點女兒王茜兒的時候,李氏腦海中,不由得便浮現出二人十指相扣,將女兒夾在中間,其樂融融的場景······

李氏趕忙摒去腦中危險的念頭,收回心神,隻是卻不敢在看正在鼓搗著麵團的自家小叔子了。

一隻隻小動物形狀的麵點在王重那雙修長的手中逐漸成型,看得旁邊的小侄女兒驚呼不已,可任憑她怎麼努力,都捏不出王重捏出的那些麵點的樣子。

但小丫頭卻不知疲倦的樂在其中,儼然有些樂不思蜀的意思。

看著叔侄二人其樂融融的樣子,王李氏的臉上也不浮現出笑容來。

心中對於小叔子卻愈發的好奇起來,與王李氏所熟知的那些清高迂腐的讀書人相去甚遠,自家小叔子的種種行為,鬥角王李氏好奇不已。

先前的外出跑商也就罷了,畢竟那是無奈之舉,可而今家中已然脫了困境,又立下了這般從前王李氏連奢望都不敢有的偌大家業,可自家小叔子種種行徑,卻仍舊如同先前一般無二。

灑脫、霸道、果決、沉穩、老練······

王李氏有些詞窮,不知該如何形容。

隻是心中的好奇一旦生出,便猶如那滔滔不絕的江水,一發便不可收拾。

王茜兒也就是玩的時候咋咋呼呼的,各種各樣的饅頭還沒蒸好,就在王重的懷中,聽著王重講的故事,眼皮逐漸打起了駕,不知何時,已然沉沉睡去,跟著王重將女兒抱回房間,放到床上,看著小叔子溫柔且細心的替女兒掖好被子,王李氏的心中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來不該有的想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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