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做鹽商的,有幾個是善茬!”小秦氏道。
“瓦罐不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前亡,他不是要去兩淮平叛嗎?戰場之上,千軍萬馬,就算是當真出了什麼意外,也怪不了彆人。”
向媽媽眼睛一亮,似是看見了曙光,臉上也露出了笑容,恭維道:“大娘子所言極是!”
小秦氏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臉上是如毒蛇一般陰狠,眼神中透著毒辣:“這事兒絕不能假手旁人,讓你家的那個親自去一趟揚州!記得多帶些銀錢,不要怕花錢。”
“老奴明白!”向嬤嬤也有些激動。
小秦氏看著鏡中的麵目有些猙獰的自己,眼神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平日裡裝著慈眉善目太久了,有時候連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哪個才是她的真麵目了。
“為了三郎,那個孽障一定要死!”
心中再度浮現出這個念頭,小秦氏瞪大了眼睛,眼神愈發堅定。
若是先前,她想的還隻是想方設法的讓顧廷燁厭棄於顧偃開,厭棄於整個顧家,將顧廷燁趕出顧家,最好是從家族宗譜上除名,這樣她的三郎才好繼承顧家的家業,承襲寧遠侯的爵位。
可現如今,隨著顧二離開汴京,在外邊混的風生水起,小秦氏的想法也隨之變化。
作為顧偃開的枕邊人,小秦氏如何不知道顧偃開的想法,明著偏袒大郎,對顧二聲色厲茬,實則對其抱有厚望,疼愛有加,隻是不宣於口,恨鐵不成鋼罷了,若是當真叫顧二闖出了名堂來,那將來這侯府還有爵位,哪裡還有她家三郎什麼事兒。
小秦氏對於寧遠侯的爵位早已偏執成狂,甚至為了這爵位,早在昔日顧二的生母白氏剛嫁進來時就開始布局,給顧廷煜灌輸白氏是他殺母仇人的觀念,白氏死後,她嫁入侯府,又在外人麵前裝著一副慈母的模樣,苦心孤詣的謀劃了二十幾年,將顧二捧在顧家眾兄弟之上,如何會允許顧二將這爵位從她家三郎手中奪走!
遠在泉州的顧二,自然不知道汴京城裡已經有人惦記上了他的性命,一場針對他的殺局,即將拉開帷幕。
皇宮之中,嘉佑帝看著麵前也已經顯出老態的顧偃開,聽著他為兒子求情的話,不由得有幾分感慨。
“哎!”嘉佑帝歎了口氣,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你家大郎的身體如何了?病情可有好轉!”
顧偃開拱手躬身,恭敬的道:“多謝陛下關心,犬子的身體還是老樣子,成日臥病在床,太醫說大郎的病是從娘胎裡帶來的,無藥可醫!”
大兒子自小便仇視二兒子,顧偃開如何不知,隻是念及同先秦氏的情分,還有大兒子的孱弱的身體,以及對顧廷燁的殷殷期盼,這才多有偏頗。
嘉佑帝道:“我記得你家大郎隻一女獨女?”
顧偃開拱手道:“太醫說犬子身子太弱,難有子嗣,是故多年來隻育有一個女兒。”
嘉佑帝看著顧偃開道:“顧侯今年得有四十八還是四十九了?”
“回陛下,臣剛剛過完四十九歲的生辰!”顧偃開沒想到嘉佑帝連自己的年齡都記得這麼清楚。
嘉佑帝道:“不想卿竟然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卿既到了這個年紀,不知可否考慮過百年之後寧遠侯府的承嗣之人?”
顧偃開沒想到嘉佑帝會忽然問起自己這個問題,但卻並不慌亂,因為顧偃開早已拿定了主意:“父死子繼,兄終弟及,此乃綱常倫理,天經地義,臣不敢有違。”
顧偃開的大兒子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女子自然不能承襲爵位,將來要麼是從他的兄弟之中過繼一個孩子,承襲寧遠侯的爵位,要麼就是兄終弟及,讓顧廷燁來做寧遠侯。
顧偃開雖然沒有明說,但聽顧偃開的意思,似乎是有幾分讓顧廷燁來承襲爵位的意思,想起顧二以前的名聲,還有在泉州的表現,一瞬間想了許多。
“朕已經下旨,讓兵部論功行賞,叫樞密院調你家二郎去兩淮平叛!”
顧偃開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忙掀開袍子向著嘉佑帝跪地磕頭道謝:“微臣替犬子叩謝聖恩!”
······
兵部的封賞和樞密院的調令才剛剛送出東京,一封八百裡急報就送到了東京。
今年剩下,濠州等地遭了蝗災,百姓田中顆粒無收,當地豪紳趁機大肆從百姓手中收購土地,將良民百姓逼為佃農,不知多少百姓家破人亡,賣兒賣女。
當時便有好幾個村子暴亂,領頭的殺了當地的富戶,搶了錢糧,上山去了,不曾重陽才剛過沒多久,地裡的莊稼眼瞅著就要成熟了,卻在這時鬨將起來。
一夥反賊在濠州的定遠縣內掀起叛亂,不過數日功夫,便攻占了定遠,定遠知縣逃至濠州求援,奈何賊軍勢大,沒等濠州發兵,便將周邊的集鎮悉數占據,在濠水南岸駐紮下兵馬。
濠州知州不敢冒進,征召鄉勇拒守北岸,以濠水、莫耶山為界,同反賊對峙起來,同時派人通知左近的州縣出兵,將反賊困在定遠,未曾想這夥反賊早有預謀,在周邊各州縣都埋伏了人馬,趁著左近的州縣出兵,趁著夜色起兵殺入官衙之中,周遭的山賊水寇紛紛響應,一時之間,竟讓這群反賊弄出不小的聲勢來。
無為軍指揮使謝秉德當即領兵出征,北上濠州,不想才剛剛進入廬州地界沒多久,就和反賊迎頭撞上,打了好幾場仗,反賊裹挾百姓,人數越來越多,但好在都是些沒上過戰場的烏合之眾,兵器也是五花八門,無為軍雖是廂軍,但好歹也是正規軍,幾次交鋒下來,倒是各有勝負,難分高下。
不曾想這個謝秉德是個蠢到家的,剛愎自用不說,還毫無本事,半月之前的一個晚上,還在睡夢之中的謝秉德就被反賊趁著夜色襲營,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反賊把刀架在了脖子上,無為軍的將士,除了少數逃了出來之外,餘下的大多都做了反賊的俘虜。
謝秉德的一場大敗,直接讓反賊士氣大增,無數綠林百姓爭相投效,短短數日功夫,人數就暴增至七八萬之眾,聲勢頗為浩大,反賊趁勢出兵,攻打左近的州縣,江南地區承平已久,城牆多有破損,府庫中的兵器多數也都年久失修,哪裡擋得住反賊兵鋒,加之淮南路的無為軍這種正規軍都折了,各州縣的鄉勇就更彆說了。
反賊的聲勢越來越大,兩淮乃至荊湖、川貴等地也多有綠林響應,紛紛豎起反旗,攻打州縣。
嘉佑帝本就因立儲之事心煩不已,如今又鬨起了反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朝中諸公對於立儲之事催促的愈發急了,大相公韓章更是領著幾個重臣日日親自入宮勸諫。
好在如今嘉佑帝還在,而且多年的輕徭薄賦,讓底下的百姓們對朝廷頗有歸屬感,除了那些受了災,實在是活不下去的,那些做著封侯拜相美夢、還有無奈被反賊裹挾,隻能被迫從賊的之外,幾乎沒有那主動跑去反賊的勢力範圍之內投效的。
盛家,盛紘和長柏也紛紛擔心起遠在宥陽的盛老太太和明蘭的安危來,畢竟濠州距離宥陽不算太遠,焉知這夥反賊會不會打到宥陽去。
可父子二人均是文官,長柏雖跟著王重練了些武藝,但也是以強身健體為主,並未以殺敵為要,而且汴京距離宥陽何止千裡,他們父子二人便是想要幫忙,也鞭長莫及。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宥陽,因著遍布各地的買賣,還有著和漕幫的深入合作,盛家的消息雖不似朝廷那般迅速,卻也不差,況且濠州距離宥陽隻隔了一個真州、一個滁州,真的不算太遠。
隨著無為軍的大敗,宥陽這邊的氛圍也漸漸發生了變化。
衙門也貼出了告示,安撫人心。
宥陽盛家大房的老宅之中,長梧成親不過一個多月,本來盛維是要領著長鬆和淑蘭再度去泉州的,畢竟如今泉州那邊的濟海商號正是高速發展的階段,得親自過去盯著才放心,而長鬆日後就是濟海商號的負責人,自然也要跟過去。
隻是如今盛老太太和明蘭都在宥陽,盛維和淑蘭自然就不好走了,便隻打發了長鬆,先回泉州去。
不曾想這才過去多久,就出了這樣的變故。
原劇情裡,有著顧二早早加入無為軍,反賊雖然勢大,但無為軍在戰場之上卻連戰連勝,逐漸占了上風。
可如今顧二還在泉州,謝秉德又是個屁本事沒有的蠢貨,生生將無為軍的好幾千人馬都給葬送了,得了無為軍的軍備和補給,這夥反賊的實力比原劇情的這個時候,可強的多了,尤其是近些十日,聽說反賊又攻下了好幾座縣城,聲勢愈來愈大。
如今儲君之位又遲遲沒能定下,老太太擔心汴京城裡的局勢,怕盛紘自己把握不住,起了回京的心思。
“叔母,雖說如今反賊隻在濠州左近,可那些殺人劫道的賊寇卻到處都是,叔母莫不是忘了,叔母和明丫頭來的時候,遭遇的那夥水賊了嗎?”如今局勢混亂,盜匪四起,盛維擔心盛老太太和明蘭的安危,不願她們這個時候涉險回京。
就在盛老太太猶豫不定的時候,盛維的母親卻忽然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