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色下的汴京城,仍舊還有喧囂未散。
世家豪族的浪蕩子們,仍舊還在酒樓、妓館之中推杯換盞,摟著千嬌百媚的佳人高談闊論,放浪形骸。
可位於城西積英巷的盛家,此刻卻籠罩上了一層陰雲。
作為一家之主的盛紘,強壓下雷霆之怒,跑回了祠堂,看著跪在蒲團上,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的這個自己昔日最最疼愛的女兒,心情複雜無比。
“爹爹!”墨蘭很是意外,俏臉之上再無先前的鎮定,布滿了慌亂。
“墨兒,你還有沒有什麼話要和爹爹說的?”盛紘語氣有些哽咽的道,看著墨蘭的眼睛,雙目之中好似閃爍著淚光。
墨蘭側過頭,雖然慌亂,可卻仍舊犟著嘴:“爹爹說什麼呢?女兒愚鈍,還請爹爹明示。”
“墨兒!”盛紘仰頭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度看向墨蘭:“你確定沒有什麼事情瞞著我的?”
“爹爹說什麼呢!女兒怎麼聽不明白!”看著側過頭,捏著帕子輕輕擦拭臉頰,連動作和神情都同林噙霜如出一轍的墨蘭,盛紘忽然覺得心痛無比。
“來人!”盛紘閉上眼睛,麵向供台上盛家的列祖列宗,眼中的淚水終於止不住的流了下來!當即便跪倒在蒲團上。
隻見幾個身材健壯仆婦魚貫著快步走入祠堂之中,話也不說,徑直走到墨蘭身邊,不等墨蘭說什麼,便抓住其手腳,塞住口鼻,徑直抬出了正堂。
跪在列祖列宗跟前的盛紘已是淚流滿麵,“列祖列宗在上,盛紘不孝,教女無方,竟······竟······”
盛紘本想在列祖列宗跟前懺悔自己的罪過,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那可是他的女兒!他最疼愛的女兒。
片刻後,冬榮麵色戚戚的步入祠堂,來到盛紘身後。
“主君,有結果了!”冬榮躬著身子,聲音也壓的極低,臉上滿是凝重。
盛紘當即站了起來,三個有接生經驗的穩婆已然在屋外等候多時。
“如何了?”一出門盛紘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心中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
“回主君,依奴婢多年的經驗來看,四姑娘確實已非完璧之身,似是已有身孕。”
盛紘激動的問道:“你確定不曾看錯?”
“奴婢隻能確定四姑娘並非完璧之身,至於是否有身孕,還得請郎中號脈才能確定!”婆子被盛紘神情和語氣嚇了一跳,三人立即跪在地上,匆忙回答。
“你們呢!”盛紘看向其餘二人。
二人的回答卻和第一人如出一轍,盛紘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徹底破滅。
腦中隻剩下一個念頭:墨蘭竟當真有了身孕!
“孽障,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
盛紘指著被摁倒在盛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前的墨蘭厲聲喝問,旁邊的冬榮手中拿著一根深褐色的實木陰乾後製成,足有嬰兒手臂般粗細的木棍,高高舉起,目光看向盛紘。
隻待盛紘一聲令下,冬榮手中的木棍就會照著墨蘭的臀部狠狠的打下去。
祠堂四周早已被盛紘下令,讓人圍的水泄不通,沒有盛紘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靠近。
“爹爹!女兒錯了!女兒知錯了!”方才被幾個嬤嬤強行扒了褲子檢查,墨蘭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幸也被徹底擊碎,方才在外頭盛紘同那幾個婆子的對話,墨蘭也聽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緣由。
定是方才王重替她號脈之時,診出了她早已不是處子,還懷有身孕的事實。
墨蘭到底不是硬骨頭,當即便聲淚俱下,可憐兮兮的求饒道:“女兒不該欺瞞父親!女兒知錯了,父親!”
“說!奸夫是誰!”盛紘雙目含著火焰,怒視著墨蘭,咬牙切齒的道,腮幫子都被咬的鼓了起來。
墨蘭被盛紘猙獰的表情嚇的再也藏不住話,當即便倒豆子一樣把事情都給交代了:“是····是梁家六郎!”
“梁晗?”盛紘再度和墨蘭確定。
墨蘭當即點頭,不敢再有絲毫隱瞞。
盛紘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背過身去,麵對著盛家祖宗的排位,跪倒在蒲團上,問道:“當著列祖列宗的麵,把你們的事情從頭到尾的交代清楚!若有半句欺瞞,我就當從來沒有生過你這個女兒!”
盛紘到底還是放了狠話,墨蘭哪裡還敢有半句欺瞞,當即就把她和林噙霜如何密謀,買通府裡上上下下,買通梁家那邊的人,故意創造讓她和梁晗偶遇的機會,然後勾搭在一塊兒的事情從頭到尾的都給說了,而後又多次借著去三清觀進香為由同梁晗幽會,暗通款曲······
越聽盛紘越是心驚,盛家就像個篩子一樣,到處漏風,自家女兒同外男勾搭成奸已有數月,可家裡上上下下竟然沒聽到半點風聲,那麼多人,竟沒有一個人察覺。
待墨蘭交代完畢,整個盛家再度陷入雞飛狗跳之中,從山月居到林棲閣,從後宅伺候女使婆子,到前院的家丁下人,看門的門房小廝,但凡是和這件事情扯上關係的,全都被索拿起來,盛紘親自挨個的問詢,將其昔日在揚州做通判,在靈州做知縣時的本事全都拿了出來。
直至月上中天,審問才告一段落。
不過這一次,林噙霜往日百試百靈的手段,卻再無半點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