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新年注定是過不好了,整個揚州城日日戒嚴,大批兵馬把守著各處城門、碼頭等所有能夠進出揚州城的位置,許進不許出,官軍挨家挨戶的盤查,所有客棧、青樓、賭坊都是重點排查對象。
好在如今是年關,家家戶戶都存了不少年貨,就算是封城,短時間內也不用擔心出現沒飯吃有人餓死的情況。
城西,原先的盛宅,如今已經成了王宅,大門底下掛著的那兩個燈籠上頭寫的‘盛’字也早在多年前就換成了‘王’字。
王重盤膝坐在床上,尚未開始冥想練氣,而是在腦中複盤著最近的事情,其實王重並沒有做什麼,隻是推了那八家被抄家的鹽商餘孽一把,派人幫他們牽線搭橋,介紹了幾家實力雄厚的大海商給他們認識。
之後的事情,王重再沒有插手,隻是讓人暗中送了消息給他們,剩下的全是那群鹽商們自己乾的,他們刻意先是在江南地區大肆散播消息,拉攏那些江浙沿海等地同樣底子不乾淨的鹽商,合縱連橫,大肆拉攏助力。
桓王在揚州的所作所為,所有鹽商都看在眼中,那八家被抄家的鹽商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那八家幾十顆即將被砍掉的腦袋就是警鐘。
與其坐等著抄家殺頭,倒不如反戈一擊,再趁亂謀求生路,敢做鹽商的,有幾個是善茬!
想當初白家那幾個,為了白老太爺的那份產業,就敢派出殺手,幾次三番的刺殺顧二。
事情的發展也果真如王重預料的那般,大批殺手蜂擁而至,而王重和王茜兒這兩個武力值最高的卻又不在桓王身邊,還有年前的那十幾次刺殺,也讓桓王損兵折將,又正值大年三十除夕夜,淩晨時分。
天時地利人和一應俱全。
桓王之死隻是第一步,餘下的路可並不好走。
腦中與想著接下來的種種可能,片刻後,王重深吸了一口氣,摒去腦中雜念,開始打坐練氣起來。
很快,有些刺客熬不住嚴刑拷打,終於交代了,知州楊乃興親自帶隊,準備抓捕那些幕後的鹽商們,可等他帶兵趕到的時候,卻發現早已是人去樓空。
楊乃興盛怒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元月初十,汴京皇城,八百裡加急的奏報被送入宮中,趙宗全本以為接到的會是喜訊,卻不想等到了確是桓王在揚州遇刺身亡的噩耗。
趙宗全當場就噴出一口老血,口中喊了句‘英兒’,然後直接暈了過去。
皇後收到消息,也直接暈了過去。
曹太後聽說皇帝兩口子都暈了,先是一喜,然後趕忙追問緣由。
內侍趕忙據實稟報:“是桓王殿下,在揚州遇刺亡故。”
“什麼?”曹太後當即拍案而起,一臉的震驚。
“豈有此理!什麼人如此膽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敢刺殺皇子!”
曹太後氣得七竅生煙,她和趙宗全不對付是一回事,不喜歡趙宗全這對父子是一回事,可趙策英被人刺殺身亡卻是另外一回事。
趙策英可是皇帝的嫡長子,雖然還未冊封,但朝野上下都知道,趙策英就是未來的儲君,如今趙策英在揚州被刺殺身亡,豈不就是把朝廷的臉麵按在地上摩擦嗎!
曹太後盛怒不已,當即下令徹查此事,然後趕緊跑去看望趙宗全,要是這個節骨眼上,趙宗全這個皇帝再出什麼亂子,這天下······
“皇帝怎麼樣了?”眼瞅著太醫鬆開趙宗全的手,曹太後急忙上前詢問太醫。
太醫拱手躬身行禮後才道:“大娘娘放心,陛下並無大礙,隻是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待臣為陛下行針,便能醒來。”
“快快行針!”曹太後急忙催促道。
太醫趕忙替趙宗全行針,最後以空針自中指處放出淤血,沒多久,龍榻上的趙宗全就幽幽醒了過來。
“英兒·····”剛一醒來,趙宗全就一臉悲愴的道。
“事情已經發生了,皇帝還是要節哀,如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江南怕是要出亂子,皇帝切不能再出事了。”曹太後看著趙宗全,一臉擔心的道。
安慰了趙宗全幾句,交代了太醫在趙宗全身邊守著,曹太後這才回了自己寢宮。
未多時,韓章等幾位大相公也趕了過來,探望過趙宗全之後,就徑直來找曹太後了。
趙策英死了,曹太後其實並沒有覺得傷心,反而鬆了口氣,因為趙策英實在是太能乾,也太激進了,而且還一直想著變法,改革先帝留下的舊製,曹皇後一度被趙宗全這對父子氣得食不下咽,睡不安寢。
如今趙策英死了,曹太後著實鬆了口氣,趙宗全性子軟弱,是個容易拿捏的,隻是眼下最要緊的,是查清趙策英的死因,將凶手繩之以法,昭告天下。
“拜見大娘娘!”韓章幾人給曹太後躬身行禮問安。
“免禮平身!”曹太後看著韓章等人,徑直開口道:“如今桓王在揚州遇刺身亡,皇帝和皇後急火攻心,暈了過去,如今朝中,還要靠韓大相公和幾位相公撐著才行!”
“大娘娘所言甚是,眼下最要緊的,是穩定朝局,安撫人心,如今朝中再也經不起動蕩了!”韓章深以為然的道。
餘下幾人也趕忙附和。
曹太後問道:“桓王之事,幾位相公認為該怎麼處置?”
幾人的目光紛紛看向韓章,韓章當即拱手躬身道:“桓王殿下此番南下,乃是為了徹查鹽務,年前,桓王殿下緝拿兩淮鹽司大小官員二十餘人,查抄鹽商八家,緝拿涉事鹽商數十人,罰沒銀錢數百萬,此事跟那些鹽商定然脫不開關係。”
“區區鹽商,也敢刺殺我朝皇子?”曹太後怒道。
韓章道:“據日前揚州送回的奏報中說,光是年前,桓王殿下便遭遇多起刺殺,幸得麾下護衛拚死守護,這才幸免於難。”
“定是那群鹽商!”戶部的高尚書也趕忙附和,其餘幾位也都是一樣的看法。
曹太後當即下令:“依大相公看,如今該派何人督辦此事?”
韓章道:“正值寒冬臘月,航運受阻,道路難行,若是再從汴京派人去江南,隻怕時間來不及。”
“哀家記得,鹽鐵副使王重也是隨行的官員之一吧?”曹太後道:“王重雖然年輕了些,但本事是有的,去了泉州才幾年功夫,就把泉州經營的越來越好,既如此,鹽務之事,還有刺殺桓王的案子,就先讓他督辦吧。”
“大娘娘聖明!”韓章等人也知道,為今之計,這是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