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京茹順著王恒指的方向望去,說道:“你看錯了吧,三大爺怎麼說也是退休的人民教師,怎麼可能撿垃圾。”
“是嗎?”王恒也不確定,“可我看看身形就是三大爺啊?”
秦京茹心中一凜:“你肯定是看錯了。”
“媽你停一下,我過去看看是不是三大爺!”說著王恒就要下車。
秦京茹卻根本沒有停車的意思,“你到底還要不要買新衣服了?咱們出門本來就晚,要是再耽擱,就趕不上給你爸送飯了。”
“那好吧!”王恒也隻能妥協。
晚上,王重九點多才回到家,王恒早已被秦京茹趕回了往裡,秦京茹正坐在客廳裡看著電視,聽到開門聲,忙起身迎了上去,接過王重遞過來的外套,關心的問道:“今兒怎麼這麼晚?”
“忙不過來,接下來估計還有一陣子班要加。”王重道。
“吃飯了沒?我做了炸醬麵?要不要熱一點?”
“熱點吧!”王重鑽進了廁所,秦京茹也跟著進了廚房忙活起來。
沒多久,秦京茹就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炸醬麵,還有一大碗一直在爐子上煨著的蘿卜排骨湯。
“不錯,今兒這炸醬做的挺好。”一口炸醬麵下肚,王重點頭看著秦京茹誇讚道。
“要是不夠鍋裡還有!”秦京茹道。
“先吃著吧!”
王重吃著麵條,秦京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白天的事情告訴了王重。
“今兒我帶小恒去百貨商場,路上碰巧看到三大爺喬裝打扮在路邊翻垃圾桶,看他那架勢,像是在撿廢品。”
“撿廢品?”王重點了點頭,不以為意:“老人家上了年紀,又閒不住,找點掙錢的事兒做,還能補貼家用,沒什麼奇怪的。”
秦京茹卻道:“我聽三大媽說,他們老兩口的棺材本,都拿去交上次走私彩電的罰款了,還借了不少外債,現在閻解放他們幾個又拖家帶口的都住在院裡,吃喝拉撒全是三大爺跟三大媽出錢,就三大爺每個月那麼點退休工資,也就勉強夠他們一個人吃飯的。”
“你說三大爺之所以出去撿廢品,是不是因為錢不夠用?”
“應該吧!”王重道。
“要是這事兒被彆人知道了,那閻解放他們幾個不得被唾沫星子給砸死。”秦京茹道。
王重卻道:“唾沫星子要是能砸死人,他們幾個早就被砸死了,還等得到現在?”
“哎!”秦京茹歎了口氣,感慨著道:“要說這三大爺跟三大媽也是,算計了一輩子,臨到了了,卻還要遭這種罪。”
“父母不慈,兒女不孝。”王重道:“就三大爺那幾個女兒,哪一個不是自私自利,精明的跟鬼似的。”
秦京茹知道王重對院裡人是什麼態度,自然也沒提什麼幫忙的事情。
隻是不曾想世事無常,屋漏偏逢連夜雨,眼瞅著進了冬月,鵝毛般的大雪突兀的來到人間,給整個北平城都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棉被。
早上,王重領著王恒從外頭晨練回來,還沒進門就見一輛救護車停在自家院子門前,幾個白衣護工抬著擔架從院裡出來,一臉憔悴的閻阜貴緊跟在後邊。
“那不是三大媽嗎?”王恒看著擔架上的三大爺疑惑的看向王重:“爸,三大媽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你先進去找你媽,我去問問。”王恒忙跑進院裡,王重則迎了上去:“三大爺,怎麼了這是?”
閻阜貴一臉焦急的道:“我也不知道,昨兒還好好的,今兒一早起來,怎麼叫都叫不醒。”
王重仔細看了看三大媽的臉色,心中已然有了幾分判斷,但隻靠觀察得來的結論還需要更多的佐證,才能確定病症。
閻阜貴披著大衣,跟著三大媽上了救護車,一路奔著醫院而去。
閻解曠兄弟幾個卻都跟沒事兒人一樣,轉頭就回了屋,根本就沒有半點著急擔心的樣子。
這麼大的事情,在院裡自然也引起了不少轟動,救護車的電話還是秦京茹幫著打的。
下午,閻阜貴一臉頹喪的從醫院回來,低著頭,眼神渾噩空洞,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生氣。
“三大爺,怎麼了這是?”秦京茹主動跟閻阜貴打招呼:“三大媽怎麼樣了?”
可閻阜貴卻恍若未聞,呆呆愣愣的走到自家門前,推門而入,反手又將門給關上。
“難道三大媽她·······”秦京茹頓時一臉錯愕,帶著幾分不敢相信。
果不其然,三大媽去世的消息從醫院傳了回來,三大爺成天就跟丟了魂似的,閻解成和於莉也趕緊回了家。
隻是兄弟姐妹幾個在處理三大媽後事的事情上又有了分歧,三大媽的遺體都還在醫院太平間裡躺著,他們幾個就先在家裡吵了起來。
這辦後事是要花錢的,兄弟姐妹幾個一個個都是死愛算計的主兒,誰也不想當這‘冤大頭’。
三個小的說閻解放跟於莉住在院裡,他們又是家裡老大,本就該是他們給三大媽送終,這錢自然也該他們出。
可閻解成跟於莉卻說,他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都是從三大媽肚子裡出來的,於情於理,這錢都該大家一起出,以表孝心。
總之就是為了一個錢字又吵了起來,
閻阜貴看著兒女們吵的不可開交的樣子,想著躺在醫院太平間裡已經成了一具冰冷屍體的老伴,腦中浮現出往昔種種,悔恨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然自眼眶中溢出,自臉頰滑落。
閻阜貴手肘抵著桌麵,手掌撐著前額側麵,看著麵前這一幕,心中愈發悲涼,滿臉自嘲的搖著腦袋。
可事已至此,後悔又有什麼用呢?如今是他老伴,將來等到了他,又能有什麼區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