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諾德低聲回答。
淺藍色的六眼在黑夜裡, 像盯上獵物的食肉動物一樣明亮。
但很快因為聽到的回答而茫然地眨了眨,半點沒了剛才的氣勢。
“……你說了‘好’嗎?”五條悟先是愣了愣,然後帶著點狐疑地看著他, 視線在他身上打著轉, 連帶著鴿羽一樣的白色睫毛也輕輕顫動著。
“嗯。”諾德輕聲應著,笑意隨著鼻音滑過喉嚨, 讓人發癢,“我對悟一向沒有抵抗力, 悟是知道的吧?我很難拒絕你。”
“那倒是知道啦。”稍微接受了點,五條悟撇撇嘴, “……就是, 還以為肯定要連哄帶騙才能說服你。”
“太容易了,覺得無聊?”諾德問。
“才沒有, 你不要亂說啊——”遣責地睜大了眼睛,五條悟的聲音裡帶著點難以置信,“這又是什麼死亡選項,你不要老是給我下套啊……你是真的願意和我說吧?”說完又謹慎地確認了一下。
真不可思議。
“……嗯。”柔軟的回應在喉嚨裡化成一團溫暖的空氣,諾德回答, “完全不想說的話, 從一開始就不會說讓悟在意的話。”
“喔!那很好。”笑起來, 好像確實很滿意, 大貓慷慨地張開手臂給了他一個擁抱。車裡的空間並不算大, 這會兒五條悟的姿勢大概抬起頭就會撞到車頂,但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半點也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 曲著腰和諾德挨著肩膀, 最強十分高興地說, “應該獎勵你。你想要什麼?”
“——這是什麼說法。我不是小孩子, 悟。”諾德失笑。
“是儀式感啦!成年人也需要儀式感嘛,想要什麼?稍微過分一點的要求也可以哦。”簡直就像是被打開了什麼開關,五條悟興奮地說,亮藍色的眼睛在他眼前眨著,近到能看見虹膜上的細微紋理。
“我沒什麼……”諾德說著停下來。
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現在這樣就很好。
但五條悟正看著他,好像比他還要期待。
“我想想。”於是他說。
“嗯,想到了告訴我!”看起來很喜歡這個回答,五條悟親了親他的嘴角,安分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那麼,
——應該怎麼威脅一個人?
首先,找出對方在意的事物。
之後,展現能夠對此造成威脅的能力。
最後,再提供能避免這一結果的選擇。
“我總覺得這些事情很卑劣,和悟……不相襯。”諾德輕聲說。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拷問啊折磨啊之類的,就這?……這我也知道啊。”五條悟誇張地皺眉,甚至把腦袋探出車窗對著後視鏡打量自己,還推了推鼻子上的墨鏡,“……我看起來很正派?不應該啊。”
“拷問嗎……”諾德視線遊離了一下,“咒靈有痛覺嗎?”
“不知道啊,有吧。”五條悟隨口回答,想了想又不太確定,拎起座位下邊的腦袋,和它大眼瞪小眼,“……有吧?”
“聽起來不怎麼有實踐性……我傾向於不這麼做。”
“嗯……”無機質的蒼天之瞳看起來不太在意,沒什麼太多的感想,不置可否地答了一聲,五條悟之後就轉過來看他,無聲地催促,等待著下文。
“我不想說這些,也不想在你麵前這麼做,是因為……”諾德試著開口,但還是有些難——把那些隱秘的、難為情的想法統統放到燈下展示。
即使他確實是一個卑劣的人,他也不想讓五條悟知道。或者至少,不想把這樣不堪的一麵直接顯露在悟的麵前。
“好啦,因為怕被我討厭。”五條悟忽然笑了,覺得他大驚小怪似的安撫道,“這個你不說我也能明白啦。擔心太多了啦,這種事沒什麼的。”
“……我覺得應該和悟想的不一樣。”諾德抿了抿嘴唇。
“那試試看吧?看我會不會討厭你。”五條悟挑眉,既漫不經心又傲慢,甚至有點挑釁的意思,“你想怎麼做?”
最開始的話……
“它叫什麼名字嗎?”諾德問。
“咒靈沒——哦,它說它叫漏瑚。”五條悟多看了咒靈兩眼,有些意外——現在叫漏瑚了,“好乾脆,咒靈原來是有名字的嗎。”
“那麼,因為我聽不見咒靈的聲音,也不太了解相關的情況,所以我需要悟幫忙轉述。”
“噢,好啊。”莫名有些躍躍欲試的最強咒術師答應著。
“首先,它強嗎?”
“不哦,很弱的,不用擔心。”
“我是在問、……悟不管什麼樣的對手都會說對方很弱吧。”諾德無奈地看著獨眼的咒靈再次炸成一團,“以一般咒術師的標準來說怎麼樣?”
“嘛……對我來說就是都很弱啦,不過,能展開領域的咒術師兩隻手就數得過來,所以……還算強吧?”五條悟不太情願地說。
在這種地方爭強好勝嗎。
“有多少咒術師可以對付它。”
“除了憂太和九十九應該都不太穩妥。”五條悟正色道。
“接下來,漏瑚,”諾德轉向咒靈,“我想,既然你沒有一開始就和你的同伴聯手,而是獨自襲擊悟,也就是說,你認為自己很強?”
咒靈沒說話。